過敏性的遺留品(第2/4頁)

三澤佐枝子身上被拴著石頭沉在沼澤水底,頭顱夾在兩膝中間,這種慘象時時浮現在本間眼前,本間想象,這是母親在水下保護胎兒的本能姿態,沼澤的水冰涼,母親想用體溫擋住冷水對腹中胎兒的浸害,才本能地把上身折疊下來,直到死後留下了這種淒慘的姿態。即使這樣朽爛下去,也是一個至死保護孩子的高大女性,變成化石也會永遠留在沼澤水底。

刑事看到了這樣悲慘的遺物,越發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如果不把兇手逮住,刑事的遺恨也要變成化石終生留在胸中,但是,決心雖然很大,卻仍然抓不到任何線索。眼前只能為尋找突破口,在溝的四周徘徊。

本間怏怏不樂,一天一天虛度過去。搜查會議也開了幾次,還是沒有結果。搜查員每天早晨都要接受搜查領導人的訓示,再分散去尋找線索,但內心裏總認為是白費工夫,行動也有氣無力。

對張開的搜查網來說,這種泄氣情緒是最危險的漏洞。一旦讓犯人從這泄氣的漏洞中逃掉,那麽,過去的搜查,和以過去的搜查為基礎進行今後的搜查,都將沒有任何意義。領導人也害怕這一點。

“現在是工作最吃力的時候,大家都要加倍努力。收網的時候更重要,再加一把勁,就能看到獵獲物,加油!”

領導人竭力鼓舞大家的士氣。就在這個時期,有個叫多川的青年巡查,他本來是外勤,臨時作為助勤,也投進了搜查本部的工作。有一天,他提出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說:

“我從擔任助勤以後,臉、手、腳上都起了斑疹,癢得受不了。”

多川邊說邊把部分肌膚露出來,用指甲咯吱咯吱地搔癢。一看,他那手背和腳頸四周,果然都癢得紅腫起來。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本間打斷了多川的嘮叨問道。

“噢,就是從來這裏幹助勤以後。”多川在回話的時候,也沒有停止搔癢。

“怎麽回事?為什麽來到這裏就感覺癢癢呢?”

“哎呀,真對不起,我全身都癢得不搔不行。”

“在本部,不會有引起斑疹一類的東西吧!”

“嗯,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會不會是在別處有這類東西?”

“很可能有。我的體質對一些天然的植物過敏,一定是在執行任務的途中,接觸過會引起過敏性一類的植物。”多川擔任助勤之後,執行任務的路線經常變換不定。

“你對什麽植物過敏?”

“漆樹最厲害,對無花果、黃櫨也過敏。”

“你是說對漆樹最容易過敏嗎?”

“是的,連聞到氣味都過敏。”

“真是微妙。”

“對不起。”

“你沒有錯。可是,漆樹生長在什麽地方?”

“日本全國哪裏都有,既有人工栽植的,也有野生的。河畔、沼澤邊、堤防、山腰等潮濕肥沃的土地上都很多。特別在長年水浸的間雜小石子的黑土地裏,最適宜它的生長。”

“你很熟悉呀!”

“因為漆樹是我的天敵。”

“你剛才說過沼澤邊了嗎?”本間心不在意地聽著,突然目光緊張起來。

“是的,說過啦。怎麽啦?”多川擔心,自己剛才是不是說了使本間生氣的話。

“那龍棲沼澤岸邊,是不是有漆樹?”本間的視線探向天空,話尾的一半是獨言獨語。他從多川的回答中,知道了漆樹的過敏性很強。假如龍棲沼澤岸邊長著漆樹的話,那麽當時到岸邊去撥開草叢搜查現場的搜查員,也該有過敏的症狀出現。可是,在開設搜查本部時,有四十多名搜查員,沒有一人發現這種症狀。從這一情況分析,又要考慮,是全體搜查員都沒有這種過敏性呢,還是龍棲沼澤岸邊根本就沒有漆樹?本間一時很難肯定下來。

本間在這遊移的思路中又想:多川皮膚過敏的原因可能不是在外面執勤的現場上,而是在搜查部的室內。如果是的話,情況很可能是這樣,即室內有使人過敏的東西,但不厲害,對其他人都沒有反應,只有多川身體的過敏性很強,連一點點氣味都受不了,所以,他就發生了症狀。那麽,室內使他過敏的東西又是什麽呢?是室內最初就有的,還是從什麽地方帶來的?

搜查本部室內顯然沒有植物,大家一心放在逮捕犯人的搜查網上,誰也沒有閑情逸致去養花和觀賞植物之類的東西,漆器一類的東西也沒有,室內用品至多也就是工作人員用的茶碗什麽的。既然是這樣,那麽,多川的過敏到底是在哪裏引起的呢?是不是還是在外面?本間剛剛假定了是在室內,接著腦細胞仿佛又閃出了一道靈光照在新的形象上,又有新的發現,只是光圈中的形象輪廓還不固定,如果說這個新形象隱蔽在黑暗中,原來從視野中忽略過去了,而現在,意識上的靈光終於探照進去,從黑暗中把那至今沒有注意的隱蔽形象顯露了出來。本間肯定了這一點。那麽,被忽略的東西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