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惡的胎動(第4/4頁)

“搬到哪裏去?”

“大概要搬到您父親的住宅裏去。”

“父親的住宅!?可是那裏……”

那美的話說到半截又咽了回去。在父親的住宅裏,有他的正房妻子,妻妾怎麽能同居在一起呢?

“太太有病,一直住在醫院裏。”

“那不是去補缺嗎?這和當女侍有什麽區別?”

那美生於妾腹,但她沒有自卑感。她是墨倉高道的親生女兒,自負獨占著父親。她認為墨倉高道和正妻結婚也好,和她母親的關系也好,那只不過是先後次序而已。母親是因為在高道的正妻之後邂逅相遇,才滿足於第二夫人的地位。但在事實上,一點也不應該受歧視。

那美堅決主張,男女相愛,不應以次序先後分等級。正妻是先到的夫人。如果是作為正妻的補缺搬到父親住宅來住,那是絲毫沒有道理的。

“不是去補缺,是要一直住下去呀!”

母親的話越來越使那美納悶。

“您這是什麽意思?”

“那裏的太太長年有病,臥床不起,不定什麽時候就不行啦,想康復是沒有希望了,醫生說不可救藥了。您父親一個人在那裏生活這麽長時間,很不方便,終於決定要我們過去。”

“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呀?”

“沒有必要讓你知道。不過,太太可真是可憐人哪!”

“媽媽!”那美突然提高了嗓門。

“怎麽啦?驟然發出這麽嚇人的聲音!”

“媽媽,您總是太太長、太太短的為她考慮,媽媽不也是值得尊重的太太嗎?”

“不過,太太是正妻……”

“如果說她是正妻,您就是本妻,反正不應該分出等級高低,為什麽要把自己放在卑賤的地位呢?我和媽媽愛我爸爸,一點也不恥辱。我若是從心裏愛上了哪個男人,明知他有妻子,也不離開他。只要是愛,就不應該有這種隔閡。在愛的領域中,不應該按先後次序分等級。”

“那美,決不能做弦間的妻……”

清枝面色蒼白起來。

“媽媽的話雖然是譬如,可我還是信以為真。不過,那邊的太太一旦死了,結果會怎麽樣呢?”

“正因為這個,您爸爸才讓我們搬過去。”

“這麽說,爸爸終於要和媽媽正式結婚啦!”

“可能是這樣,所以……”

“所以什麽?”

“……所以,我希望你和來歷不明的弦間斷絕關系。今後,你就是墨倉家的嫡系女兒了。”

“這和嫡系有什麽關系?”

“關系很大,你要好好想想,你是天下第一的墨倉家的女兒,倘若和野狗那樣的男人交往下去,就要玷汙墨倉家的名聲。”

“弦間先生不是野狗!”

“那麽,他有什麽職業?他的家庭環境怎麽樣?您說說看!”

“……”

“你看,這不是什麽也不知道嗎?”

“我知道,他是一流會社的系統工程師。”

“一流會社?在哪裏?”

“那……”

“會社在哪裏?”

“本社在大阪,東京支社在麹町。他經常在社外工作,聯絡地址在皇家旅館。”

“本社在大阪的什麽地方?在麹町的支社您去過嗎?”

“你這不是什麽也不知道嗎?旅館什麽的,只要出錢,誰都可以住。你被欺騙啦!”

“弦間先生不是那種人。”

“不管你多麽嘴硬,你對他的身世和職業還是完全不了解。和這樣危險的人交往,無論是什麽樣的家長,也不能同意。”

“我沒有特意問他這些事。”

“就是不問,你們在交往中,象這一類的話他也應該說。既然他不肯對你說出他的身世,正說明他心裏有愧。”

“今後再問清楚也就是了。”

“那美,不要說傻話,那個男子是壞人,停止和他交往吧。”

“怎麽能肯定他是壞人?不是不了解他嗎?這麽說,是不是媽媽以前認識她?”

“我當然不認識他,這只不過是我的直感。”

清枝真是有難言之隱的苦處。如果說他的身份不清楚,就得委托私人偵探給調查。墨倉財閥集團也有自己的調查機關。但是,如果委托這些機關去調查,連自己和弦間的皮肉買賣也要徹底暴露出來,這是絕對不能公開的秘密。不行,即使這些機關不找清枝的麻煩,也怕弦間萬一漏出一點風聲,萬事俱滅。

再說,清枝長期過著隱居生活,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公開出頭露面的機會,一旦暴露了和弦間的隱私,那就很可能連隱居的場所也要失掉。對清枝來說,過去雖說是隱居生活,但在墨倉高道的庇護下,衣食住行一切都是超群的。所以,要求那美和弦間斷絕關系,這是為了她的安全,也可以說是為了保身的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