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喪生(第2/8頁)

土器屋和雨村雖用登山老手的口吻邀她一同走,其實,他倆也沒有多少登山經驗。三千公尺高的大山不過登過一、兩次,幾年前的夏天登過富士山,去年夏天登過穗高山。

土器屋和雨村在高中時是要好的同班同學,畢業後兩人沒斷來往。他們早就想登一次高山,因此一同請了假來到此地,要翻越白馬嶽,再登上唐松嶽。

白馬嶽位於日本北阿爾卑斯高山地帶的北端,是一座標高二千九百三十三公尺的秀峰,在同類山峰之中不僅較易登攀,而且景色超群,是有名的登山和遊覽勝地。白馬嶽山勢崢嶸崚嶒,上有銀光閃閃的皚皚白雪,下有琤琤歡唱的溪流。山中怪石嶙峋,奇花異草隨處可見。臨巔一眺,不但可以飽覽大自然的神工鬼斧之妙,而且能夠享受陣陣山風送來的野花馨香,使人流連忘返。夏季登山者之多,在北部群山之中,白馬嶽當首屈一指。

從白馬嶽沿黑部溪谷走向,經相鄰的長野和富山縣境直到針木嶽一帶的長大山脈叫作後立山連峰。它隔黑部溪谷與立山連峰相峙而立。這一帶的山脊道路及於雲端,霧潮雲海,氣象萬千,登山者都愛稱之為“夢幻之路”,無不迷戀之至。

現在雖然已錯過了最佳季節,登山者很少,可是只要天氣好,山路是清楚可辨的,用不著擔心迷路。對於一般登山者來說,稍感難行的地方還拉上了鐵絲或是安上了鏈條。所以土器屋敢於冒充登山老手而不怕被人看漏。

“小姐,如果能和您一塊走,我們將會感到十分榮幸的。”土器屋戀戀不舍,不肯罷休。

“冬子,明天要早走,快睡吧。”冬子的男伴突然插入一句冷冰冰的話。

這顯然是不滿意自己的漂亮女伴跟旁的男人交談。他瞪起眼睛睥睨著土器屋和雨村。那女人好象還想說什麽,卻見他上前一把將女的領走了。

“嘖嘖!”土器屋沖那男人的背影大聲咂了咂嘴,忿忿地說:“要是那麽不樂意別人跟她說話,把她鎖在保險櫃裏不就得了嗎?”

“土器屋,算了算了!”

雨村拽拽夥伴的袖子。他想,登山伊始就打架,可未免太掃興了。

2

翌日清晨,他倆和那一對男女差不多腳跟腳地離開了小旅館。上路後大約三十分鐘,那對伴侶就遠遠落在後邊,而到了通往杓子嶽慢坡的時候,他倆就完全從視野中消逝了。這也許是那男的不願和土器屋他們同行而有意放慢了腳步。

“那一對,現在會在哪兒呢?”土器屋象是自言自語地說。

吃完了午飯,仍然不見那對人的影子。這一帶上空還是一片湛藍,可日本海那邊卻出現了幾縷輕紗似的浮雲。

“也許他們半道兒往槍嶽溫泉那邊拐下去了。”

“不過,那姑娘今天要趕到唐松嶽可夠她嗆的。”

土器屋眷戀地回首盼顧著。他驀地想到,那美人若半道改變了路線,這次登山就太使人掃興了。

雨村也有同感。假如她按原計劃走,今晚一定會宿在唐松嶽山上的小旅館的。真想再看看那雙眸明睫暗的眼睛。

雖然同那美人只是在小旅店昏暗的煤油燈下數語之交,她的倩影卻縈縈不離二人腦際。

在山莽裏遇上的女人,一般看來都分外美,特別是在山裏呆上一段時日爾後看到的女人更仿佛都象絕代隹人。但日後若鬧市重逢,同是一個女人,形象往往便大相徑庭了。不過,他倆都有自信,這個女人會是例外。何況,和她相遇是進山的頭一天,並非是對於異性處於饑餓狀態下的錯覺。尤其土器屋對女人是有相當經驗的,他發現在接觸過的女人當中,還沒有象冬子這樣迷人的。

他們倆就這樣在那裏磨磨蹭蹭地不願動身,不時地回頭看看來路。他們相信,那一對遲早會走過來的。他們都在希冀重瞻她的芳彩。

“咱們慢慢兒走吧。”

雨村首先站起來。開始下坡的谷口,碰上霧天很容易走錯路,因為往富山方面去的支嶺是由這兒分岔的,支嶺上的伏松林裏,有明顯的山道,酷似山脊路。但那是一條迷津,一旦走上去就會迷失方向,步入危險的黑部溪谷。

真正的山脊路,稍向左拐,面對不歸崄方向,那是一條陡峭的大下坡路。在開始下坡的地方有個指示方向的大路標,以防遊客迷路。埋路標的土有些松動,標柱搖搖晃晃。

但是,今天天氣晴朗,山裏沒霧,視野廣闊,不用指示路標就可以辨清方向。

雨村先走下去。如果順勢而下,一氣走完三百公尺大陡坡,膝關節會受到損傷的。雨村好象連小石頭都怕碰掉似的,小心翼翼地移著腳步。

“喂,土器屋,你幹什麽哪?”

雨村又下了一會兒,仍不見土器屋跟下來,便仰頭招呼。這時他忽然影影綽綽地看到土器屋在上面的大石頭後面一閃,不知幹什麽在擺弄路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