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最初的關卡(第2/8頁)

多次在報紙、雜志上見到的財川總一郎,此刻在水木面前笑了。這位戰後激烈的年代裏在日本財界嶄露頭角的財閥,現在看來已經是一個幹癟的老人了。

他的臉顴骨稍稍突出,呈六角形,並不寬大。發間潑著微霜,不均勻地滲有一些黑發,眼角細長,乍一看令人生畏的眼睛,如今目光已經呆滯。尖尖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他本人極力想使嘴唇繃緊,但下唇恐怕因有病的緣故而耷拉下來。

仔細一看,整個臉部的皮膚已經松馳,老人斑無情地爬在上面。如能繃緊嘴唇,仍不失為一副相當剛毅的容貌,但因病而誘發出來的老態,已經從這位財界巨人的表情中奪走了當年的銳氣。

無疑這是一副從“人生第一線”退下來的老人容貌。但從總一郎身上能隱急約約地看出一郎年輕的身姿面影。他們父子是十分相象的,雖然一個老態龍鐘,一個風華正茂。

一觸即發的可怕疾病奪去了這位財界巨人的經營才幹和不屈的鬥志,使他變得如同廢人一般。幾天來,他除了屈指計算日期盼望斯婚旅行的兒子歸來之外,別無他事可幹了。

他把公司的經營托付給弟弟聰次、妹夫谷口敏勝,眼下一切順利。可是昔日被稱為追求暴力、擴充企業的“狂人”,如今“狂氣”喪失已盡,每日除了吃、睡以外,就是呆呆地坐著,成了一個物體。

他經常把剛說過的話又忘記了。只有在和別人交談時,看不出他有什麽異常:他談吐正常,對答適宜,可是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曾經一個人呆呆地坐著看了幾個鐘頭電視,傭人感到奇怪,走近一看,電視屏幕上的圖像早已模糊不清。但他竟在這樣的電視屏幕前坐了幾個鐘頭。

從此,他身旁的人才確實地感到總一郎身體內部的異變。

在這種異常的情況下,他允許一郎和多津子結婚。

“為什麽不和我聯系,從第一天晚上起就斷絕了消息,使我日夜擔心。”

總一郎帶著責備的口氣說,但目光仍然很溫和。

“啊,實在對不起您了。”

水木恭敬地低下頭。這時候,與其申辯,倒不如盡量少開口更為安全。

“想和意中人靜靜地皮道蜜月的心情我理解,不過,和父親總得保持聯系呀。”

總一郎沒有絲毫疑惑的表情。

“我幾次想給爸爸打電話,都給一郎拉住了,他說,至少在新婚旅行期間,不要和外面聯系。”

此刻多津子才放心地開口道。

“喂,一郎,你太過分了。你這小子真是娶了媳婦忘了爹呀!”

“不,為了以後更孝敬您老人家,當時才想至少在蜜月期間的兩人靜靜地在一起。”

水木隨機應變,巧妙地回答。

“說得好!那麽,今天晚上你們就住在這裏吧。”

“我們剛回到東京,想回新居去住。”

總一郎在麴町給他們買了一套高級公寓。

“剛說要孝敬老人家,就想把我扔下了。”

總一郎抗議道。

這時,阿松端著冷飲進來了。

“旅行愉快嗎?”

阿松向著水木問。

水木這才第一次看清阿松的臉。她因為掉光了牙齒,嘴凹了進去。可是,皮膚卻異常豐滿光艷,這反而給人一種不協調的感覺。黑黑的頭發油光發亮。但仔細一看發根,就知道是染的。

“過得還算愉快。”

“老爺給網鹽溫泉的芙蓉館去電話,回話說你們已經離開了那裏。後來,你們究竟到哪裏去了?問了所有預約的飯店和旅館,都說你們沒有去過。這樣一來,老爺可擔心啦!”

阿松仍然側對著多津子,對水木說。她雖然是一個女傭人,但在總一郎家供職十幾年,看著一郎從小長大成人。她大概也把多津子看成一個為了謀取財川家億萬家產而“迷”住一郎的狐狸了。

阿松恐怕比總一郎的所有親戚都危險。

“我們沒有到遠地方去,就在伊豆的深山裏呆了幾天。”多津子代替水木答道。

‘伊豆的深山?究竟是哪個地方?

阿松這才轉向多津子問道。

“這是秘密。對吧,一郎。”

好象不屑對傭人談論這件事似的,多津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向“丈夫”,求得他的贊同。

“那一定過得很有意思了。以後照片沖洗出來,請讓我看看。”

水木心裏一驚。他們為了進行“特訓”,幾乎每天把自己關在旅館裏,根本沒拍一張照片。想不到在這裏遇到了麻煩。這時,多津子也稍露出擔心的神色。

“我們很忙,沒有照相。”

“瞧你們那個熱乎勁兒,我這老太太就不好請你們談這趟旅行的經過了!”

阿松好象並沒有產生什麽懷疑,象平時一樣走出了屋子。

“喂,說到照片,你們結婚宴會的照片已經沖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