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墜落(第2/13頁)

松田君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飛機必須立刻緊急著陸。

“駕駛噴氣式飛機,不需要名飛行員,也不需要怎麽熟悉。按照飛行手冊上的規定,無論發生什麽情況,飛行必須優先。”

松田君以往接受過這樣的訓導,如今也經常這樣教導晚輩。但眼下,是要求全面而且徹底地發揮自己的處置能力和判斷力。

松田機長經過長期的研究和有過許多同行以生命換來的教訓,養成了超常的良好習慣: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能作出迅速反應和準確判斷。他清醒地意識到,眼前所面臨的,是自擔任機長以來罕見的特大遭遇。

事態,在變本加厲地惡化。儲壓表的指針處在正常數值一半的位置上。假若僅第一引擎失去功能,並不影響飛行。剩下的三台引擎,能繼續保持飛行。即便僅剩下一台引擎,飛行照常進行。不幸的是,受剛才爆炸的影響,儲壓器被損壞了。猶如人心臟周邊的動脈血管被切斷一樣,屬於重大事故。

控制機身的副翼、方向舵以及傳動齒輪的升降,都是依靠儲壓器進行。由於儲壓器的損壞,飛行的正常態勢越來越難以維持。

松田君和副飛行員使出吃奶的力氣緊緊握住方向舵的操縱杆,力圖保持平衡。可機身仍不斷向左傾斜,似乎被牢牢控制在千鈞之力的惡魔手中。

“快打開備用儲壓器!”

機械員水原君,趕緊打開備用儲壓器,機身恢復了平衡,可兔子尾巴好景不長!少頃,機身又開始向左側傾斜。

松田君見狀,立即命令副飛行員相川君與剛才起飛的空港聯絡,詳細報告飛機上所發生的緊急事態。

“一定要與空港聯系上!就說我們準備緊急著陸。”

機長終於作出了決斷。

要返回空港,必須在空中盤旋式飛行。可一旦盤旋開始,機身又無法保持平衡,瞬間將導致機毀人亡。

旅客中間,情況更加糟糕,宛如炸開的鐵鍋。

飛機從高空快速下降。

副飛行員按照國際航空準則的有關規定,發出了緊急求援電文。

“我們是全日本航空公司的461國際航班。由於第一引擎和儲壓器發生了重大故障,無法繼續飛行。請求緊急著陸,我們現在的位置是……”

飛機下面,鱗次櫛比的險峰,如劍出鞘一般;比比皆是的懸崖峭壁,如同齜牙咧嘴、張開血口的猛獸,仿佛在等待美味的獵物那樣,等候著受傷客機“自投羅網”。

這一帶,似乎是阿拉斯加大山脈的一部分。映入眼簾的,是地勢險峻的冰山雪峰和荒無人煙的冰河。無論怎麽仔細搜尋,能使百噸多重的機身和九十一名旅客、機組人員生命安全著陸的平地似乎沒有。並且,由於飛機的大幅度傾斜,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刻。飛機,必須立即著陸!

松田機長的眼眶裏,血在湧動。雖竭盡全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可焦躁的情緒使喉嚨幹渴得難受,眼睛直冒金星,視線竟然模糊起來。

“鎮定!再鎮定!”他暗自喊著,不停地為自己打氣。

他意識到,九十一條生命,此時此刻正攥在自己的手心裏。

翻開他的飛行記錄,安全飛行的時間已高達一萬七千小時。他,又是“全日航”

(全日本航空公司的簡稱)第一次開通途經北冰洋上空飛往歐洲航線的“首航機長”。

昭和初期,郵政部在霞浦舉辦飛行訓練班考試。他是那次考試,獲得飛行員資格中最年輕的學員。從那以後,他在長達近四十年的漫長歲月裏,全身心致力於飛行事業。

二戰期間,他曾在炮火紛飛的南洋群島上空,成功地避開了地面上停有B17戰鬥機的軍用空港,把旅客安全送到了目的地。二戰結束後,他加盟全日航,成為國際花形航線的首航機長。可以這麽說,他是一位空中經驗格外豐富、駕駛技術特別老到的機長。

眼下,他正憑借著自己近四十年來的飛行經驗,全力以赴地面對突發性的特大災難。

飛機正前方左側,突然出現了一塊被夾在群山中間的雪原,好像是那條白色飄帶般冰河的末端。這瘦長的雪原上,如果降落操作得當,也許飛機能安全著陸。

“把飛機降落在那片雪原上!”

松田果斷地下了命令。這時候,機身向左側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眼看就要翻身。

刹那間,機械員水原君急中生智,再次打開備用儲壓器,其實,這樣的動作已經不知重復了多少遍。機身,迅速朝雪原靠近。

“降下副翼!”

松田君下達命令的聲音剛落,機械員水原君焦急地喊了起來。

“機長!”

“如果使用備用儲壓器轉動副翼,就會失去操縱方向舵的壓力。”

已經到了萬分危急時刻!松田君面臨著必須作出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抉擇。為了減慢著陸速度,縮短滑行距離,就必須降下副翼。然而,為了降下副翼,又必須加大使用備用儲壓器的壓力。可這麽一來,備用儲壓器裏的壓力將消失殆盡,方向舵的操縱也將完全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