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雲野(即安雲野平原)(第2/3頁)

“涉谷,來了!”

花岡進搖動涉谷的身體。他睡得多麽沉啊。

車子走後,周圍死一般地寂靜。芒草幹枯了的草原,在夕陽余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由山脊上刮下來的風,輕拂著那金色的草原。

“涉谷,我們又回來了!”聽到花岡進的喊叫聲,涉谷擡起了呆滯無神的眼睛。那眼睛在夕陽照射下,刹那間似乎奕奕有神。

“明白嗎?”涉谷的眼裏燃燒著夕陽光輝。他呆然而立,兩只眼睛各有一個不落的太陽。

停了一會,他只嘟噥一句:“好冷啊。”

四周別無人影,這裏是一個幾乎被時代遺忘了的寂靜角落。

夕陽靠近了山脊。後立山的連綿峰巒成了個巨大的剪影,正在吞下陽光的山脊一帶塗得血一般地紅。

萬裏無雲,如同明鏡一般的天空,與其說晚霞當空,莫如說帶有寒冰一般冷澈的蔚藍。

那是往昔被擯棄了的故事,

還刻在難忘的記憶。

無名山裏的黃昏時刻,

昔日登山夥伴各奔東西。

為了去大城市求生,

竟象辭靈的蒼涼的夜晚一般告別。

花岡進低聲吟誦。這是他們昔日頂喜歡吟詠的《昔日登山夥伴之歌》的一節。這首歌不過是單純地歌唱青春感傷,但是他們都很愛唱。

靠害人生存於弱肉強食的世界中的花岡進,今天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這首歌。莫如說也正因為他過著那樣日以繼夜的生活,才作為一點點溫柔的安慰而永難忘懷。

這首歌,涉谷是不會忘記的。如今花岡進吟詠這首歌,不是為了救自己,而是為了使涉谷恢復記憶。

日本的愛迪生死了也可。昔日的登山夥伴啊,蘇醒吧!這一瞬間,花岡進的心裏充滿著這樣純真的願望。

“啊哈,好熱呀!”

突然,嚇人的笑聲打破了四周的沉靜。

“烤火,烤火,都來烤火!篝火,篝火!烤--吧!”後邊的話是有板有眼唱出來的。

擡頭一看,只見涉谷在草原中心,正在燒什麽。花岡進見涉谷象個土人,圍著火手舞足蹈,那副奇怪的姿態,令他大吃一驚。

他把自己的衣服當成了燃料。花岡進發現時,他正要把褲子也扔到“篝火”裏。

“涉谷,住手!”

如果不是花岡進皺著眉頭跑過去制止,涉谷正要把襯衣、褲叉,也統統扔進火裏。

“全完了!”

花岡進感到全身的力氣全都泄盡了。涉谷夏雄永遠地死了。站在眼前的不過是他的形骸。思考、判斷、智力以及青春的記憶都已喪失殆盡,成了個只具活人形體的木乃伊。

他所以認為向他訴說寶石般可貴的青春往事,或許能使他的意志復蘇,是因為真真實實地懷戀青春。

對涉谷死心吧!再努力,也只能是浪費時間和精力。

花岡進用失望的目光注視著涉谷用衣服把四周枯草引著的火焰。恰在這時,粉紅色的余光象無數道金線,從掩沒了落日的山脊向天空投去。

第二天,也就是銷售日的前兩天,星川副經理以及舊“星電研”幹部們同時收到了解雇通知。

“涉谷靠得住嗎?”盛川達之介擔心地叮問。

“我發誓。”回答的人是巖村,地點依然是“菱井電業”的經理室。電表的時針已經指向八點。這個時間,龐大的“菱電”辦公大樓裏很少有人。況且,即使晝間,寂靜經理室的一角,一過了辦公時間,就給人以廢墟之感。

“明天就是’協電‘MLT-3型電視機的銷售日,真叫人擔心呀!”

“經理!您就交給我辦吧!把涉谷弄成廢人的是我。天目窪山以來,我一直盯住他不放。’協電‘銷售MLT-3型電視機,無論如何也需要涉谷出席。所以,他們費盡了心血給他治療。但是,他們枉費心機。我的部下昨天跟蹤涉谷和花岡進到信濃大町,查清了一切情況。”

“昨天?”

“是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涉谷。假如他從昨天以後有所恢復,立即就采取措施。”

“什麽措施?”

“那您就到時候再瞧吧。”

“拜托啦。要知道,’協電‘和涉谷若是結合在一起,我們絕對競爭不過他們。想一切辦法也要離間他們。”

“涉谷保住一條命,成了傻子,是意外的幸運。估計’協電‘方面一定要讓涉谷象正常人一樣出場應付,設法度過銷售招待會這一難關。”

但是,不能允許他們這樣。收買的同業界報紙以及潛伏進去的下級人員會揭露涉谷的假象,使人們知道:’協電‘引為自豪的’日本的愛迪生‘原來是個白癡。若是叫全國人民知道,會是怎樣呢?這家夥會成為有趣的展覽品的哪。

“你也去嗎?”

“今天晚上乘JAL-129班機飛往大阪。因為都認識我,不能到招待會場去。可以住在王子旅館,直接指揮’破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