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狸 (第2/15頁)

“管狐?”

“就是那個!”善吉一拍大腿,說道,“東家真是什麽都知道哇。”

“可豆狸我就不知道。”

“那也是沒辦法。還是說那管狐……”

“那應該算不得咱們平常說的獸類吧?”那是會附身的動物,就像護法或式神一樣。“也不知道那些東西該怎麽稱呼,有附在人身上做壞事的,或者給人招財的,還有占蔔未來的呢。不過,應該都是糊弄人的吧。反正你在外頭看到的那些耍把戲的家夥,肯定是騙子。不過豆狸也是會附身的喲。”

“是嗎?”

“也不是不管什麽人都隨便附身。如果對豆狸不敬,就會招來它,被它附身。估計您也知道,我在來這家酒坊之前,曾經在伊丹學過手藝。”伊丹是有名的產酒之地。“那裏的一個夏居,忽然有一天失蹤了。這下可糟了,哪裏都找不到。”夏居是指酒坊裏的雜工。“大家都以為他是幹活幹膩了逃跑了,可到第四天忽然又找著了。東家,您猜他一直在哪兒呢?”

“不知道。”

“告訴您吧,他在酒坊最深處一個很久沒用的空桶裏,半張著嘴,眼睛也沒神,丟了魂似的,跟個傻子沒兩樣。大夥實在沒辦法,就把他拉了出來。他頭上有個包。”善吉說。

“包?是撞上哪裏了嗎?”

“不是那種包。他皮膚下面好像有什麽東西!”

“什麽?”

“嘿。我看應該是從毛孔鉆進去的。要是從嘴巴或者鼻子鉆進去,最後只能從屁股爬出來。那不是跟吃的東西一個樣。哎,小孩不是愛鉆到被子下面玩嗎?它動的時候就跟那種感覺差不多。”

“你說那個包?”

“正是。”

那可真是奇異。“是在皮膚的內側?”

“是不是皮膚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皮膚下面有個什麽東西,還來回亂動。那可真是愁壞了眾人。關於原因,大夥也想了很多。找來醫生跟和尚,又是開藥又是念經。因為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嘛。結果,最後仔細一問才知道,那小子似乎在船場裏吐過口水。”

“那可不對啊。”船場有很多榨濁酒用的酒槽。若是唾液進入酒槽,所有的酒就廢了。

“他做得不對吧?那當然不對啦。反正,眾人覺得那應該就是原因了。”

“你是說……鼓包的原因?”

“是啊。除了那個再想不到別的啦。於是,眾人就開始一個勁地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決不讓他再做那種事,請放過他吧。’”

“慢著。”作為在酒坊裏做事的人,那樣的事情絕對做不得。這點道理,與兵衛比誰都明白。做了的人被罵也是理所當然。可是,像善吉所說的這樣,並非當事人的人……“向誰賠不是?”

“豆狸啊。”

“為什麽要那樣做?”

“東家,這豆狸就像是酒坊的守護神一樣。人們都說,只要有豆狸在,就能釀出好酒來。”

“是……這樣麽?”

“嗯。要說是迷信也沒什麽好爭辯的。不過,就連灘那邊的人都信這個呢。所以說,雖然不知道它究竟是動物還是別的什麽,但對於我們這些跟酒打交道的人來說,可得好生對待豆狸。所以,當時我們就說,要給豆狸建祠堂好好供奉。”結果包一下子就消啦。還有人說,包消掉的時候,有東西從夏居的指尖滲了出來,在地上堆了一攤,然後化成狸的形狀鉆了下去,我當時倒是沒注意。反正這豆狸啊,不是一般的動物,跟在深山裏成精的狐狸之類也不一樣。”

“豆狸在酒坊裏?”

如果要祭拜的話。善吉回答。“不過,說是祭拜,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神仙。所以呢……唉,剛才那叫什麽狐來著?”

“管狐?”

“對對。我覺得豆狸會不會就跟管狐差不多呢?都會附到人身上。”

他這樣一說,與兵衛也覺得似乎真的很相近。

“而且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不過實際上,豆狸或許只是一個棲居在鬧市的某個角落裏的小動物吧。或許也真的可能居住在酒坊裏,我還聽說它會搗亂呢。”

“要吃點什麽嗎?”

“先別管吃,我話還沒說完呢。那也是在伊丹時聽別人說的。說是酒窖裏偶爾能聽到莫名其妙的聲音。像是門開關的聲音啦,酒桶的栓子給拔掉的聲音啦,盆翻倒在地的聲音啦……”

“那可不得了。搞成那樣生意也完蛋了。”

只是聲音而已。善吉笑道。“聽到了近似那些動靜的聲音,僅此而已。可真去檢查呢,卻什麽事都沒有,所以說是搗亂嘛。”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呀。這位泡番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不過大家還是說,它在的時候釀出的酒好。“所以呢,一點小小的惡作劇,就隨它去吧。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