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合作(第2/21頁)

袁適點頭道:“那,這應該是另一個線索的連接點。”

不錯。事隔多年,彬的戰友在這個時候現身是有原因的。彬從柬越歸來後,耐心查訪,精心策劃,把陳娟死前所屬的醫療援助團成員先後除去。估計這幫人今兒死一個、明兒死一個的,終於發現不對勁兒了,回首開始調查要把他們殺光的煞星到底是誰——彭康應該沒道理認得彬的模樣,但他又確實發覺了有人在跟蹤他,所以慌忙向醫院逃竄——也就是說,醫療援助團的幸存者們已經查到了彬的身份,他們知道彬是誰。不過光查到沒用,這幾個海歸醫生的醫術有多高明我不清楚,但要論殺人越貨,在彬面前都是廢柴,所以他們找來了一個與彬勢均力敵,甚至實力在他之上的對手,恰巧就是——或者說偏偏就是彬的戰友。

“彭康求助的對象,也就是派車跟蹤彬的人,大概就是那個刺客的東家。”我對自己的推斷相當篤定,“招安了聖雷森基金會後台老板的,正是中美崴爾醫療器械研究集團的東家。這兩個大東家,是第三個線索連接點。”

找來彬的仇人對付彬,會是誰的主意?我曾經有過好幾種推測:第一,某個已被殺的聖雷森基金會醫療團成員;第二,醫療團的幸存者,顧帆,或是化名孟京濤的梁梟;第三,中美崴爾醫療器械研究集團。

“在分析了目前掌握的情況後,我認為……”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肯定不是顧帆。”袁適指了下身後的一棟塔樓,“不信一會兒你可以上去直接問他本人。而且,如果說孟京濤的真名叫梁梟的話,我再告訴你:崴爾集團的執行總裁,就叫梁梟。”

02

顧帆比我想象中平靜得多。

大概是由於過往與彬交好的緣故,我先入為主地把顧帆認定為一個猥瑣齷齪的鼠輩,或至少是個徒有其表的浮誇小白臉。而當這種人得知自己隨時可能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候,驚恐萬狀自然是少不了的,沒準兒還會哭天喊地、求神保佑或是奉鬼還冥——整體形象大概和一只滿屋亂躥的蟑螂差不多。

但我想錯了。

這其實算是個可笑的錯誤。等於說,我低估的不是顧帆,而是彬——一個能讓彬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的第二任男友,不可能如此下作不堪。

顧帆站在客廳的窗前,魁梧的身軀幾乎將所有的陽光堵在了外面。我走到近側,見到的是一個濃眉大眼、鼻直口闊的中年男人。他回身望向我,微微頷首致意,目光寧靜如水。

以一個在北京生活了多年的單身男性來講,顧帆的房間算是相當整潔的,就算是堆在地上的書,也都碼放得錯落有序,房間裏隱隱飄蕩著一股檀香的味道。

“您好,海澱刑偵支隊,趙馨誠。”開場白很老套,我伸出手。

顧帆不輕不重地和我握了下手。他的手掌寬厚有力,指甲修剪得很整齊,皮膚呈現出一種相當健康的古銅色;身上沒有煙味,指節上也沒有煙油熏出的痕跡;頭發背攏著,自美人尖的位置向後稍微有點兒謝頂;他穿著灰色的西褲和一件白得晃眼的絲質雙疊袖襯衫,光那個“哭泣牌”的袖扣估計就能頂得上我這一身行頭的價錢。

“我已經回答過你們警方的問題了。”顧帆的態度倒很是禮貌,渾厚的嗓音和他的外形很搭,只是略顯沙啞,“還有什麽我能幫忙的麽?”

“保護措施很嚴縝,您不必害怕。”上樓的時候袁適就告訴我,目前對顧帆已經實施了二十四小時三班倒的保護措施,整個東街十六號院都被監控了,“但畢竟您不可能一直這樣躲在家裏,要想恢復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協助我們將韓彬抓捕歸案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我沒想躲在家裏,是你們警方不許我出門的——當然,是為了保護我。”顧帆話語間的停頓表明他很清楚自己的誘餌身份,“其實不需要麻煩你們這樣做,社會上那麽多案件在等著處理,太浪費資源了。”

我看到老何在和廚房門口一個當值的民警說話,袁適背著手在看墻上的畫——在我看來更像是墨跡的塗鴉,有夠抽象。顧帆把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腳不停地輕輕拍地,顯然是在催我切入正題。

“可以抽煙麽?”我又掃了一圈,發現屋裏沒有任何煙具。

顧帆沒有露出任何厭煩的表情,只是走到書櫃邊,從裏面取出一個裝飾用的彩釉小碗,遞給我:“請便。”

那個碗實在是精致得讓我有些不好意思,煙癮也就暫時壓了下來:“您認識韓彬麽?或者說……”

“這個問題我先前就回答過:沒見過他本人,但確實是久仰大名。”顧帆很大度地一攤手,“娟娟常提起他,也許她認為坦然面對才是從過去解脫出來的途徑——當然,結果似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