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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他獨自在房間裏,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這是他跨越了半個世界來到這裏的使命,一定要去完成。

這家人早早就上了床,仍為布雷斯展覽會激動不已,他堅持到十二點半,四周察看了一下情況。周圍漆黑一片,靜悄悄的。他下樓從角落裏取走了繩索。然後打開餐廳的窗戶,跨過窗台出去了,然後又悄悄地把窗戶關上。他停下來聽了聽,看有沒有什麽反應,好在一切正常。

他輕輕地走過礫石路來到草地上,在第一個小牧場樹林裏的屋棚內坐了下來,在窗戶跟前,不需要燈光他都能熟練地在繩索上每隔一段距離打一個結。過了這麽久,他又有了觸摸繩索的那種愉悅感。這根繩索的品質很好,非常符合他的需求。他對詹姆斯·弗萊爾和索恩產生了一種感激之情。

他將繩索繞成一圈套在肩上。再過半個小時月亮就該出來了。新月初升,不是很亮,但他口袋裏有兩個很好的手電,並且,今晚他也不希望月光太過明亮。

每隔五分鐘他都會停下一次,查看有沒有人跟蹤他。夜裏靜悄悄的,連只貓都沒有。

他朝坦壁走來,銀色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而且他發現在去往韋斯托弗的路上都用不著開手電。他沿著路往上走,看到了夜空下山上的山毛櫸樹冠,便一直朝那個方向走去,直至來到那處舊的采石場上方的灌木叢裏。他在那坐了下來,等待著。沉睡中的鄉村,四周一片寂靜,山坡上的羊群偶爾會叫喚幾聲。他把繩子的一頭拴在了那棵山毛櫸粗壯的樹幹上,這棵樹正值壯年,地下的根系十分茂盛,他讓那卷繩索自由展開,繩索的剩余部分落在了采石場下面的密林裏。這是采石場陡峭的那一邊。低坡處曾經有一個通道,但早就被落石堵死,長滿了茂密、難以逾越的荊棘。那天他們坐在那聊帕特裏克的事時,是老亞伯告訴他的這些。亞伯之所以對這個采石場如此了解,是因為他曾在這救了一只迷途的羊。亞伯告訴他,從陡峭的這邊下去,要比從低坡那下容易得多。實際上,要想從采石場低坡那邊,或是另外兩邊下去,基本都是不可能的。不,低坡處的那個通道裏沒有水,至少二十年前是沒有水的;上次他下去還是找羊那一次;水都流到山下的海裏去了。

繩子讓他試了好幾次,心裏對繩子的抗磨損程度有了大致了解。樹幹很光滑,他拖著步子走到采石場的邊緣。越過采石場的邊緣緩緩向下,他用腳感覺著落腳點。因為他現在與地面平行,更加感覺得到天空的亮度。他能看到身子底下灌木叢和自己上方那棵樹的深色輪廓。

現在已經找到了繩索上的第一個節點,但他的手還停留在草皮上拉緊的繩子上。

“我真應該恨死你了,”突然出現了西蒙那“西蒙式”的拖音,“你連個像樣的告別都沒有就走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把繩子割了,如果你還有時間的話,就讓你好好想一想,反正繩子已經磨損了。但如此一來,就一點兒都不好玩了,不是嗎?”

博萊特迎著天空可以看到他龐大的身軀。從輪廓的形狀來看,他是半跪在懸崖邊的繩子跟前。博萊特伸手就能摸到他。

都怪自己低估西蒙了,雖然一直都心存戒心,但他根本就沒有跟蹤他,而是在此恭候多時。

“割斷繩子也沒什麽用,”他說,“我只是會掉到下面林子裏的樹枝上,我會大聲呼救,直到有人來救我。”

“以我個人對這個采石場的了解,我還不會傻到這種程度。這采石場就跟我的一位熟人一樣,我可是對它了如指掌。”他低聲笑著,氣從他的鼻孔裏躥出來。“一只羊掉到了半山腰的地上。”博萊特在想,在西蒙割斷繩子之前,自己是否有時間快速地滑到地面。那些繩結是向上攀爬時用的。他可以完全忽略它們,直接滑下去。在西蒙反應過來之前,自己能夠離地面到底有多遠,會不會就這麽摔死呢?

或許會有更好的方法?是的,他的手緊拉著繩子,用腳蹬一下繩結,身子就能往上提,直到把一條腿跨在草坪上。但西蒙的手肯定已經抓住繩索,他都感覺到晃動了。

“哦,你別做夢了!”他用腳踩住了博萊特的手,說道。博萊特猛地用另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西蒙的一只腳,身體懸空,他的指頭伸進鞋口死死不松。西蒙拿刀子在博萊特的手腕處劃了一下,博萊特號叫了一聲,但仍沒松手。他把另一只手從西蒙的腳底下抽了出來,抓住了西蒙的後腳踝。他在用這根繩索保護著自己,只要自己緊咬西蒙不放,他就無法轉身去割繩子。站在懸崖邊上時,要是一只腳被人從下面抓住可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