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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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流氓從後面追了過來,槍聲不斷響起。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背部。

“瀧澤,小姐交給你了!”

聽到秋生的聲音,瀧澤回過頭去。秋生停了下來,舉槍對準追趕而來的流氓們。

秋生會幫我們攔住那幫人。瞬間的安心,瀧澤把手伸向家麗。家麗像沒看到一樣,徑直從瀧澤身邊跑過。

殺了她——腦中的聲音爆發了。她罵我同性戀,我強暴了她。家麗一定會告訴秋生,在此之前必須殺了她。

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就動手了。尾崎的左輪手槍,瀧澤扣動扳機,家麗的身體瞬間就飛了出去。

所有槍聲都安靜下來,殘留硝煙的槍口——秋生回過頭,凝視他。

那是錯覺,秋生依舊背對著自己。流氓們忙著開槍,沒有人注意到瀧澤。

他拼命催動顫抖的雙腿,逼著自己蹲在家麗旁邊。她還沒死。

快下殺手——一個聲音在頭蓋骨中咆哮。握槍的手更加用力了。

“小姐!”

秋生的叫喊,這次不是幻覺,心臟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捏碎了。瀧澤強忍吐意抱起家麗,秋生沖過來推開瀧澤,接過了家麗的身體。

“小姐,小姐!”

秋生悲痛的聲音擠入大腦,他很想捂住耳朵。身後傳來槍聲,他握緊左輪手槍對準身後打了起來。

“秋生,快跑,快跑!”

“小姐!”秋生沒有動彈。

“秋生,這樣下去是救不了家麗的!”

秋生有反應了,他抱起家麗撒腿就跑。

瀧澤不停扣動扳機——子彈打完了,他跟在秋生後面跑了起來,很快便超過了他。

眼前就是靖國大道,兩廂車和貨車都停在那裏。負責盯梢的小混混滿是懼色,這些都清楚地映入了眼簾。

“發、發生什麽事了?我、我叔叔他沒事吧?”

小混混的聲音在顫抖,瀧澤舉起打光了子彈的槍對準他。

“滾開!”

兩廂車沒有熄火。他把槍口緊緊抵在小混混的太陽穴上。

“秋生,快點!”

槍聲不斷,路人像潮水般逃開。只消幾分鐘,靖國大道應該就會塞滿警車了。

他轉到駕駛席的位置,坐了進去。後門被打開,秋生把家麗塞進來後,自己也坐了進來。

“走!”

沒有回應。秋生死死盯著家麗的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瀧澤踩下油門,槍聲變遠了。沿著靖國大道向西駛去,漫無目的地行駛。他們原本也沒有能去的地方。

“小姐,加油!我會救你的,一定。小姐,你能聽見嗎?”

他透過後視鏡看到秋生在喊叫。家麗的臉——已經超越了蒼白,轉為土色。肯定救不活了。安心和自我厭惡的情緒在腦中交錯。

“瀧澤,我得帶小姐去醫院!”

“開什麽玩笑,那樣只會被抓住!”

發生在新宿正中央的槍戰,簡直就像兩年前的歷史重現。警方一定會像打了雞血一般展開調查。

“我不能讓小姐就這麽死了!”

秋生用普通話大吼著。他已經失去了自我。他雙眼充血,仿佛在說——要是你不想想辦法,我就殺了你。

瀧澤打開手套箱,裏面放著被尾崎收去的鈴木的警官證、手銬、冰毒以及手機。他伸手拿出裝著冰毒的小塑料包。

“打開這包東西,把裏面的東西都倒進家麗嘴裏,說不定能代替強心劑。然後你再用這個手機給楊偉民和劉健一打電話,他們一定會認識幾個地下醫生。”

家麗存活下來——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未來。不過,反正他現在也不指望有什麽美好未來了。僅僅一天之內,他就開了無數槍,還殺了個現役警官。可還是落得個身無分文,走投無路的下場。

秋生迫不及待地打開小包,將冰毒盡數倒入家麗口中。

手套箱深處還放著備用子彈。點三八口徑,他用顫抖的雙手給左輪手槍補了子彈。

瀧澤把手機交給秋生。

“楊偉民在嗎?我是郭秋生……他在哪裏?可惡!”

煩躁的心情明顯傳達了過來——找不到楊偉民。秋生又撥了另外一個號碼。

“是我,秋生。我需要你幫忙!小姐中槍了,她快死了。快幫我想想辦法!”

兩台警車。拉響嚇人的警笛向新宿飛馳而去。

“我需要醫生!拜托你……天文?你是說周天文嗎?我知道了。把號碼告訴我。”周天文——自視甚高的同性戀。為什麽這種時候會聽到那個名字……

“謝謝你,健一。到時候再好好給你回禮。”秋生掛斷電話,“周天文好像認識醫生。”

“醫生嗎……”

偷渡過來的中國人中也有不少醫生。那都是些不願在大陸守著那點微薄薪水,想到日本來賺大錢的家夥。醫生只要好好利用起來,是可以賺錢的。健一自己也肯定認識不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