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電話吵醒了我。我像潛水者奮力探頭呼吸般,掙脫睡夢。

我坐起來,眨眨眼想喘口氣。電話仍然在響,我不清楚是誰在制造那個可惡的聲音。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去接聽電話。

是錢斯。“剛看到報紙。”他說,“你覺得呢?跟殺金的是同一個人嗎?”

“給我一分鐘。”我說。

“你在睡?”

“現在醒了。”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講什麽。又有一起殺人案、這回在皇後區,有個動過變性手術的站街女郎被大剁八塊。”

“我知道。”

“你還沒起床,怎麽知道?”

“我昨晚去過那兒。”

“到皇後區?”

他聽來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

“到皇後大道。”我告訴他,“跟兩個警察去的。是同一個兇手。”

“你確定?”

“我在那兒時,他們還沒整理好醫學證據。不過沒錯,我確定。”

他想了一下:“那金只是運氣不好嘍。”他說,“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

“也許。”

“只是也許?”—棒槌學堂·E書小組—

我從茶幾拿起手表。將近中午。

“人總難免有倒黴的時候。”我說,“至少我是這麽想。昨晚一個警察告訴我,我的問題是太固執。我手上只有一個案子,所以才一直咬住不放。”

“然後呢?”

“他或許沒錯,但還是有些事情說不通。金的戒指下落如何?”

“什麽戒指?”

“她有枚綠寶石戒指。”

“戒指。”他說,然後想了一下,“是說金有那枚戒指嗎?我想是吧。”

“那戒指怎麽了?”

“不在她的珠寶盒裏嗎?”

“盒裏那枚是紀念戒指,她家鄉一所高中發的。”

“噢,對。我記得你講的那枚戒指,很大的綠寶石,像是誕生石諸如此類的玩意兒。”

“她哪兒拿來的?”

“花花綠綠的糖果盒裏拿的,應該。記得她說過是她自己買的。那不過是垃圾罷了,老兄。一塊綠玻璃而已。”

將酒瓶砸碎/在她腳邊。

“不是翡翠嗎?”

“開哪門子玩笑,老兄?你知道翡翠值多少錢嗎?”

“不知道。”

“比鉆石值錢哪。戒指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嗯,也許不重要。”

“你下一步怎麽做?”

“不知道。”我說,“如果金是被隨意殺人的瘋子砍死的話,警察來辦會比我高明得多。但有人警告過我不準插手,還有個旅館前台人員被嚇得卷了鋪蓋,而且有個戒指不見了。”

“也許這些都沒啥意思。’

“也許。”

“桑妮的紙條不是提到,有只戒指把誰的手指變綠嗎?也許那戒指太過廉價,把金的手指變綠,所以她隨手就把它扔了。”

“我不認為桑妮是那個意思。”

“那她是什麽意思?”

“這我也不知道。”我吸口氣,“我想把甜心·布盧和金·達基嫩連在一起,”我說,“希望能連上。如果辦得到的話。或許我就可以找到殺死她們的兇手。”

“也許。你明天會參加桑妮的葬禮嗎?”

“我會去,”

“那我能見到你啦。也許結束後我們可以談一下。”

“好。”

“嗯。”他說,“金和甜心。她們能有什麽共同點?”

“金以前不是在街上拉過客?她不是在長島市拉客時被逮過一次?”

“多年前。”

“她有個皮條客叫達菲,對吧?甜心也有皮條客吧?”

“可能。有些流鶯是有,不過大部分沒有,就我所知。也許我可以打聽看看。”

“也許你可以。”

“我好幾個月沒看到達菲了,曾聽說他死了。我會四處問問,不過很難想象,金這樣的女孩跟長島來的小猶太皇後①會有什麽共同點。”

猶太皇後和牛奶皇後,我想著,然後想到唐娜。

“也許她們是姊妹。”我說。

“姊妹?”

“骨子裏。”

我想吃早餐,但到了街上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買早報,而且我馬上發現拿它配培根煎蛋大有問題。“旅館開膛手又開殺戒”,頭條標題聳人,配上大字照片說明,變性流鶯在皇後區被屠。

我折起報紙,塞在腋下。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做什麽,看報還是吃飯,但我的腳為我做了決定,做了第二個選擇。我走過兩條街,才發現我正朝著西六十三街的基督教青年會走去,看來我是想趕上十二點半的聚會。

管他的,我想。他們的咖啡不比別處差。

我一小時後離開那兒,到百老匯大道一家在拐角的希臘咖啡店解決早餐。我邊吃邊看報,現在我好像已經無所謂了。

報紙講的我大概都已知道。據報導,受害者住在東村,我不知怎麽以為她住在隔條河的皇後區。加菲倒是提過弗洛勒爾帕克區,就在穿過州界後不遠的拿騷縣內,顯然她是在那裏長大的。據《郵報》說,她的父母幾年前死於飛機失事。馬克·薩拉·甜心唯一活著的親人是她哥哥,阿德裏·布勞斯坦,他做珠寶批發生意,住在福理斯特希爾,辦公室設在西四十七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