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惡魔吹著笛子來(第2/3頁)

那個男人大約四十歲左右,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美男子,膚色微黑,給人一種貴族氣質的感覺。他的手臂上佩戴著衛生所人員的臂章,另一只手則抱著一個像是醫生出診時拿的皮包。

那個男人一進珠寶店,便走進辦公室和老板見面。首先,他遞上一張上面寫著東京都衛生局工作人員井口一郎的名片,然後告訴老板:因為這一帶有傳染病,凡是和客人有接觸的店員們,依規定都得喝預防藥。

因此,老板立刻召集所有的店員到辦公室。因為剛開門營業,還沒有客人,店員們也剛放好櫥窗內的擺飾,所以一聽到老板的指示,大家全都跑過去,連負責清掃的清潔婦也來了,包括老板在內,全店一共有十三個人。

而這個自稱是井口一郎的人,看店裏所有的人全都到齊後,從容自若地從皮包裏拿出兩個不同的瓶子,倒在每個人的杯子裏,教大家如何喝這個藥。

數秒鐘之後,這群善良的人做夢也沒有想到,把這兩種藥都喝光之後,淒慘的命運隨即降臨在自己身上。

店員一個個不支倒地,有人馬上就斷氣,也有人痛苦不堪、掙紮呻吟著。

而那個自稱是井口一郎的男人一看到這種情形後,馬上把自己所帶來的東西統統塞進皮包裏,沖出辦公室,順手抓了一把擺在店裏的珠寶,往銀座街上逃逸。

事後經過警方詳細清點的結果,發現被搶走的珠寶大概值三十萬元左右。

這個淒慘的案件被人發現時,已經是井口一郎逃走十分鐘之後了。

當時一個偶爾走進店裏的客人,聽到辦公室裏有異樣的呻吟聲和低微的求救聲,於是向門縫裏張望了一下,等他看到裏面的情形,著實嚇了一跳,這樁前所未聞的命案就此揭開了。

這樁案件裏的十三個被害人之中,只有三個人保住了性命,其余的十個人都在醫生和警察趕來之前就斷氣了。

這件事發生之後,雖然有人批評老板和店員太過於相信“公務員”的頭銜,才會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過話說回來,就因為這個自稱井口一郎的人,看起來是那麽溫文儒雅,態度又如此從容不迫,所以當時才沒有一個人懷疑他。

從作案手法來看,這件事相當單純,根本稱不上是智慧型犯罪,倒是兇手殘忍、冷血,以及那毫無人性的作案心態,簡直天地難容;尤其當時是在戰後不久,社會民心都不穩定的情況下,這個案件帶給人們極大的震驚和恐慌。

大家都以為很快就可以抓到兇手,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因此這件案子才慢慢地擴大了。

當然,警察局一直沒有懈怠過,凡是可疑的線索、兇手可能藏匿的地方、珠寶的流向,甚至替井口一郎印名片的印刷廠,他們都不放過,並且還根據三名幸存者,以及曾目擊犯人從天銀堂跑出來的兩三個證人的記憶,畫了一張兇手圖像,張貼在車站和附近的大街小巷裏,請社會大眾幫忙指認。

兇手圖像經過五次修正後,終於刊登在各大報章雜志上,也因而衍生出許多悲喜劇。

指證兇手的投書和密告信,如雪片般蜂擁而至,為了這些捕風捉影的信件,警察局裏鬧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警察明知可能被騙,還是不得不前往求證;也有不少人因為某些特征和兇手相似,在街邊被警察攔住盤查,造成困擾。這些情形不只是在東京有,全日本各地都時常發生呢!

前面提到天銀堂事件是在一月十五日發生的,大約過了五十天後,也就是三月五日的報紙上,又登出一件撼動人心的大案子。

這樁案子才是我要寫下的恐怖三重殺人案的前奏曲。

當時,太宰治的《斜陽》尚未出版,因此,像什麽斜陽族啦、斜陽階級啦,這一類的名詞都還沒有出現;如果當時《斜陽》已經出版的話,這樁案子必定會以“斜陽階級”這個名詞來涵括。

三月五日的報紙上大幅報道椿英輔子爵失蹤的消息,這是戰後第一次揭露貴族階級崩潰的報道,因此社會大眾對這個消息相當感興趣。

事實上,格英輔子爵是在四天前的三月一日就已經失蹤了。

那天早上十點左右、椿英輔沒有對家人說明去向,就迳自離開家,之後,再也沒有回去過。

他離開家時,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西裝,外面罩著一件同樣顏色的大衣,還戴了一項老舊的禮帽。

家裏的人根本沒有想到椿英輔會失蹤,一連三天過去了,他沒有回來,家人向親戚朋友打聽他的下落也沒有結果,才在四日的下午向警察局報案。

從椿英輔當時的情形來看,也許自殺的可能性比較大些,因此,警察局趁著向全國各地發出緝捕天銀堂案兇手的同時,也在五日的報紙上登了一張椿英輔的照片,就是我手邊這張像明信片大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