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2/6頁)

“有這必要嗎?”

嚴良繼續道:“你借用死者的身份,留下三個字‘本地人’,其實也應該按照最簡單的理解,兇手就是杭市本地人。此外,你每次殺人後,都故意在現場留下一張充滿挑釁口吻的‘請來抓我’字條,就是想把案子鬧得足夠大。你很清楚,杭市這樣一座大城市裏,幾乎每天都會有命案發生。你殺了人後,當然,區公安分局會很重視,會安排人手破案,但這對你太不夠了。你需要做大案,需要引起更大的效應,需要讓市局甚至省廳震驚,組織大量人手破案。所以你在現場留下挑釁的四個字,目的就是逼迫警方把大量的警力投入到你這個案子的偵破中。你這招確實管用,命案現場留下‘請來抓我’這四個字,簡直絕無僅有,第一起案子一出來,立刻引起了媒體的高度關注,當然,也引起了警方高層的嚴重注意,隨即安排大量人手組成專案組破案。”

駱聞淡淡一笑:“你既說我殺人,又說我故意想引起警方重視。我是不是能這麽理解。在你看來,我既犯罪,也想早點被抓?”

嚴良點點頭:“你確實是這麽想的。”

駱聞笑道:“那也不用審我了,給我去做個精神鑒定,如果我是神經病,那麽殺人也不會判刑。”

“你的真實動機是想讓警方去抓另一個兇手。”

駱聞嗤笑一聲,並不說話。

嚴良抿了抿嘴,道:“八年前,你從北京出差回到寧市,下了飛機後,你發現家裏電話打不通,你妻子的手機關機了。你在回家路上時,又打給了你丈母娘,她說這幾天沒聯系過女兒。你又打給你妻子的朋友,他們說這幾天你妻子手機都關機。你打到她單位,她單位說你妻子兩天沒來上班了。這一下,你急了,趕到家後,打開家門,發現家裏空空如也,你妻子、你女兒,還有家裏的一條狗都不見了。家裏地板擦得幹幹凈凈,一塵不染。你一眼望去,應該感覺這個家裏既新鮮,又陌生。那一刻,憑你的職業本能,發現了家裏的不正常。”

駱聞看著嚴良,微微咬著牙。

對八年前他站在家門口那一刹那的感覺,直到現在,依舊宛如昨日。

他這一生中,從未有過那一瞬間的害怕,發自心底的害怕。那一份深藏心底的恐懼,八年來,不斷將他從午夜睡夢中驚醒,他的面前總是冒出深不見底的那一套空房子,所有家具擺設,都擦得一塵不染。

“當時,你沒有直接走進家裏,而是很冷靜地留在了外面,電話打給你的部門,讓人帶著勘查的工具儀器趕到了你家門口。隨後,你和一位你認為能力最好、最細心的學生一起進了房子,對每一寸的地面進行了細致的勘查。那一次,你用盡了各種方法,把整個房子勘查了很多遍,一直從當天傍晚,持續到了第二天天亮。從當時卷宗你自己的記錄上看,整個勘查過程還是發現了極其細微的線索的。首先,房子內的大部分地面,都被人用抹布用力地擦過了,沒找到一個腳印。而你根據抹布擦地的施力情況判斷,擦地的人用的是左手,而你妻子的習慣一向是用右手。其次,你幾乎對整個房子都做了血跡顯色反應,發現房子裏沒有出過血。第三,你在衛生間的水槽下方,找到了一小片灰燼和少量的灰質成分,事後,你通過實驗室微物質鑒定,發現是煙灰,你又通過購買了市面上各種香煙,對之進行了燃燒後微物質比對,你通過微量元素的細小差別和煙紙燃燒後的不同成分判斷,這裏的煙灰是利群煙。第四,你找遍了整個房子,最後,在衛生間水槽旁的瓷磚上,發現了一枚指紋。這枚指紋經確認,不是你妻子的,也不是你的,而是一枚陌生的指紋。整個房間找遍了,就只找到這一枚指紋。這些情況都是八年前你自己寫在卷宗裏的,你應該記得很清楚。”

駱聞點點頭,道:“我記得很清楚。”

“你妻女和家裏的一條狗都失蹤了,家裏發現了幾項不正常的線索,你判斷兩天前你家裏一定發生了某種意外,於是你在市局報案,做了登記。這部分的卷宗依然保存完好。由於你在寧市市局的地位,所以你報案後,局裏很重視,連忙派了大量人手進行附近的人員走訪工作。很快,調查到有一名收廢品的年輕人,在案發後失蹤了。你親自去了那人的出租屋,提取了此人留在出租屋內的指紋,發現該人的指紋和遺留你家衛生間內的那一枚完全相符。你又對他屋內的東西進行詳細勘查,確認他是左撇子,並且抽利群煙。利群煙是中档煙,收廢品裏的人中,大都抽很便宜的煙,此點顯得很奇怪。隨後,警方將該人列為了嫌疑人,經過房東和其他幾個相關人員調查,他們說此人剛來才兩天,印象很淺,只記得身高170 多點,體形略偏瘦,長相很普通,由於接觸很短,無法描述繪出他的長相。但房東記得他來租房時聊了幾句談到過,他是杭市城西一帶的農民。杭市人大部分都抽利群,所以你認為他是杭市城西一帶的人是可信的。可惜八年前那個時候,手機還是相對的奢侈品,社會上大部分人沒手機,否則房東租房一般都會留下對方的手機號碼,一查身份立刻清楚了,再也沒有後面的這麽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