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海恨殺(第3/21頁)

燭光投影,將他的身影清淅地映在窗戶上。

那身影一動不動,坐得極是端正。看來他就是要這樣端坐靈前,陪伴他父親的亡靈一宿了。

梅老爺子過世已近十年,他卻還保留著這份孝心,已是難得至極了。

廟外,雷電交加,風雨正急。閃電過後,四野黑壓壓的一片,只有那雨打樹葉的嘩啦聲,窸窸窣窣地響得人心裏發慌。

司馬恨坐在樹上,回頭向山下一望,只見山腳下有幾只燈籠在來回移動,正是自己派出把守路口的崗哨,若有變故,山下便會立即示警。

他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從懷中掏出一只鑌鐵酒壺,揭開喝了一口,又將酒壺扔給吳過,咂咂嘴巴道:“好大的風,喝口酒暖暖身子罷。”

吳過伸手接住,道:“這鬼天氣,真是要命。我若是那兇手,今晚就躲在被窩裏不出來了。”說完喝了口酒,又將酒壺扔回給他。

司馬恨邊喝酒邊道:“不來最好,不過他若真的要來,咱也不懼他。”

笑一笑,又將酒壺扔過來。

吳過喝了一大口,烈酒下肚,酒意上湧,全身都暖和起來,忽地豪氣頓生,大笑道:“我看那家夥最好還是來一趟,否則咱們這一夜的凍便算白挨了。”

司馬恨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倒也是。”笑聲未止,忽地想起自己是暗哨,這一出聲,若真有人上山想對大人不利,自己的藏身之所只怕早就讓人給發現了。

想及此,立即住口不言,一面留心觀察,用心戒備,一面與吳過喝著悶酒。

一只鑌鐵酒壺在兩人之間傳來傳去,不知不覺間,已然見底。

吳過酒癮未止,正想問他還有沒有,忽地聽見山下城中隱隱傳來“的篤、的篤、當當當”幾聲響,卻已是三更天時。

司馬恨面色一肅,壓低聲音道:“子時已到,多加小心,可別讓兇手鉆了空子。”

吳過聞言,心中一凜,急忙擡頭向廟內望去,只見梅大人的坐姿仍然映在窗前,燭光搖曳,人影輕晃,並無異樣,這才放心。擡首望天,只盼老天爺快些住雨,快些天亮,自己也好早點交差。

可天空依舊黑沉沉的,雨勢非但沒有停住之意,反而下得跟瓢潑一般。

兩人雖然藏身樹上,雨水難以淋到,但冷風一吹,渾身直打寒戰,那種涼嗖嗖的滋味,卻也不大好受。

忽然間,天上炸雷驚響,閃電像一柄利劍從半天雲中直插下來。

便在這時,司馬恨忽地哎喲一聲,從松樹上直栽下去,跌在地上,滾出老遠,躺在泥水中,竟不動彈了。

吳過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顧不及下樹救人,立即低喝一聲:“什麽人?”按劍柄,凝神待敵,可四下荒蕪,並不見人影。心下更驚,對方一擊得手,全身而退,全然不著半點痕跡,顯然是位高手人物。

他一按機簧,長劍嗆啷出鞘,再喝一聲:“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縮尾?”

一面出言刺探,一面凝神四望,尋找敵蹤。

就在他扭頭望向身後那片漆黑樹林時,忽地後腦勺砰地一響,已被一記重掌擊到。

他身子一晃,啊呀一聲,長劍撒手,人也跌下樹來,朝山坡下滾出好遠,方才被一塊大石擋住,正欲掙紮爬起,只覺冷雨淋頭,頭痛欲裂,身子一仰,已然昏死過去。

3

與其說吳過是被大雨淋醒的,不如說他是被冷風吹醒的,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他渾身一個激靈,就倏地醒轉過來,睜開雙眼,天依然是黑的,雨依然還在下著,他依然躺在那塊石頭旁邊,頭依然還在痛著,身子冷得像一塊冰,渾身衣服裏裏外外早已濕透了好幾遍。

他不由自主打個寒戰,在泥水中翻一下身,掙紮著爬起,回頭卻發現總捕頭司馬恨仍然躺在不遠處的風雨中。

他叫了兩聲“總捕頭”,卻毫無反應,不由心中一驚:莫非總捕頭已遭歹人毒手?

急忙踉蹌走近,伸手一摸,只覺他身子尚熱,最裏面一件衣服尚未濕透,呼吸順暢,這才放心,用手掌按住他背後大椎穴,吐出一股緩和的內力,輕輕推拿兩下。

司馬恨“哼”了一聲,終於悠悠醒轉。坐起身,神色茫然,瞧著他問:“怎、怎麽了?”

吳過苦笑道:“咱們雙雙著了人家的道兒,我也是剛剛才被雨淋醒。”

“是麽?你也被人打暈過去了?”司馬恨雙目如電,瞧他一眼,忽地想到什麽,臉色一變,從地上跳起,道,“大人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