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2/3頁)
他在死者隨身的挎包裏翻找了一下,將一些東西帶走,最後又深情看了她一眼,終於堅定地轉過了頭,向著樹林外走去。
男孩目睹了這一切,他已經嚇得褲襠濕透。
那天,男孩很晚很晚才回家,晚飯已經做好,媽媽正在朝飯桌上端盤子,妹妹埋頭玩著布娃娃,嘴裏念叨著:“哥哥到底去哪了,那個大笨蛋又沒找到路?”爸爸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面前攤開著一張報紙。他對妹妹說:“沒事,哥哥肯定會回來,他再不回來,我就聯系警察去找他。”
男孩走進屋子,他目光呆滯,滿腳的泥土惹得母親一陣埋怨。妹妹撲過來抱住他,他推開妹妹,凝視著父親的手臂,父親的手臂上打著繃帶。
父親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從公司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他想搶我的錢,沒得逞,被我趕跑了。”
妹妹拍著手說:“爸爸你最棒了,什麽大壞蛋都不是你的對手!”
男孩默默地來到飯桌前,眼睛瞥過墻上掛的一排面具,母親年輕時曾是童話劇導演,墻上的很多面具,都是劇院倒閉後母親從那裏拿回來做紀念的。有白雪公主,有小紅帽,有大灰狼……
男孩的目光落在大灰狼面具上,大灰狼張著嘴,嘴角帶著一絲血跡。
那血跡似乎是真的。
李輝從夢中驚醒。
夜光表的表面閃著幽藍色的光,冰冷如冥界的眼睛。現在是淩晨四點三十分。
李輝揉著通紅幹澀的眼睛,從冰箱裏找出最後一罐紅牛,開瓶暢飲以提神。
“這個殺人狂魔,應該怎麽畫呢?”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回到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鋪著大幅的漫畫草稿,這是他剛完成一半的作品——《萊茵河畔的殺手》,一個漆黑的影子站在波光蕩漾的河邊,身旁躺著一具屍體,但那影子尚未完工,面部與手部還是空白的。
“這樣做?不,不可以,不夠傳神。”他折騰了半天還是沒有搞定。
“當當當——”忽然有人敲門,把他嚇了一跳。
妹妹李景出現在工作室門口,她穿著睡衣,沒好氣地問道:“你又沒睡好嗎?”
“是啊,”李輝揉了揉眼睛,“你怎麽起這麽早?”
妹妹答道:“今天學院組織馬拉松,五點半集合。”
妹妹大模大樣在他面前換起衣服,白花花的大腿晃來晃去,讓李輝很是不快:“喂,你這麽大人了,回自己房間換去。”
妹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切,大家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麽……我還沒找你要觀賞費。”
李輝無奈地說:“走開吧!你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怎麽畫!”
“好吧。”妹妹已經把運動服套好,“加油吧你,別忘了八點去上班,業余愛好再喜歡也只是業余愛好。”
李輝苦笑:“知道了!你真比老媽還啰唆!”
妹妹走了,臨走前說:“幫我收拾下房間!謝了!”
靠!讓老哥收拾房間,有這麽懶的妹妹麽。
“等她畢業了一定要趕緊找個男人把她嫁了,不經歷婚姻的改造這丫頭是不可能長大的!”
李輝站起身,走進妹妹的臥室,這家夥的房間亂七八糟,比男生的還差勁。
李輝的目光忽然落到墻上的一個飾品上。
在他剛上高中的那年,家裏遭了火災,母親和父親在火災中去世。父親投資的股票也遭人狙擊,蒙受了重大損失,從此家道中落。他和妹妹輾轉了很多地方,以前媽媽的收藏品已經不見了好多,只有這個,妹妹非要保存下來。
那是大灰狼的面具。
李輝不由自主地摘下那個面具。
大灰狼的神態栩栩如生,張開大嘴露出獠牙,似乎要擇人而嗜。李輝的手撫摸著面具,懷念著往昔的一幕幕。
最後他瞥到了狼的嘴角,那裏有一抹黑色的汙漬,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他心裏忽然一陣顫抖,刺骨的寒意從脊椎輻射到身體各處,連汗毛都直立起來。
他知道那汙漬的來歷。
那黑暗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腦海裏,戴著狼頭面具的男人,一刀一刀刺向癱軟的女人,鮮血飛濺,但男人未曾手軟……
像是有什麽東西撥開了封鎖李輝靈感的鐵閘,他不由自主地回到工作台旁,手中的筆揮舞如飛。一幅幅畫面出現在紙上。他眼前金星亂冒,大腦暈坨坨的,但興奮感越來越強,似乎黎明前爆發的新星。
他未曾注意,自己已經將那面具悄悄戴在了頭上。
屋內沉靜,只有沙沙的筆尖劃在紙張上的聲音,黃色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人形的影子上方有一個狼的頭顱。
鬧鐘聲忽然響起,打斷了李輝的工作。
“糟糕!該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