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2/4頁)

“誤會你?我才沒什麽空去誤會你呢,”克勞夫人說,“我恨得都想把你絞死。”

“別說那種醜陋的事情。”丹齊爾緊張地摸起了脖子。

“好,那你說這幾天你幹什麽去了?”

“為什麽這麽問?你說我會幹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會去幹什麽?我想一定又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什麽!”丹齊爾手中的玻璃杯摔在地上,頃刻裂成碎片。“你這是什麽意思?”

克勞夫人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丈夫,顧不上回答丹齊爾的詰問。克勞看著老婆的表情,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你把我最貴的杯子打碎了,你又浪費了三個便士,這相當於四五個孩子一周的學費啊。”彼得希望她把怒火轉到丹齊爾身上,畢竟丹齊爾比自己更能應付她的發作。於是他蹲下身體,開始細心地撿起玻璃片來,仿佛這些碎片是從世界上最大的伊努爾鉆石上掉下來的一般。這樣一來,克勞夫人怒氣沖沖的臉龐就可以越過他的頭頂,直接對準坎特科特了。

“我是什麽意思?”克勞夫人學著丹齊爾的腔調,就好像談話沒有被打斷過一樣,“我是說你要被人殺了那才好呢!”

“你的想法真夠汙穢的啊!”丹齊爾咕噥著。

“是啊!但照你的說法,這卻是有用的想法,”克勞夫人說。顯然她跟彼得這麽多年的日子不是白過的。“既然你沒有被人謀殺,那麽你這些天到底幹什麽去了?”

“親愛的,親愛的,”克勞連聲懇求道。他四肢著地,像落魄的狗一樣擡頭張望著。“你要記住自己不是坎特科特的保護人。”

“哦,不是我嗎?”克勞夫人馬上回應道,“我倒想知道,現在到底是誰在養活他?”

彼得繼續拾撿地上的鉆石碎片。

“我對克勞夫人沒有任何秘密,”丹齊爾恭敬地解釋道,“我這些天日以繼夜地工作著,準備推出一份新的報紙。我已經連著三個夜晚沒有睡覺了。”

彼得崇敬地仰望著丹齊爾飽含血絲的雙眼。

“我在街上遇到位有錢人——那是我的一個老朋友,我對這次‘邂逅’興奮異常,順便和他談起了我醞釀了好幾個月的想法,他答應承擔辦報紙的一切費用。”

“什麽樣的報紙?”彼得問。

“你怎麽會問這種問題?除了傳播美的文化以外,還有什麽能讓我日以繼夜地投身其中呢?”

“那就是報紙的主題?”

“是啊!報紙的一切都會圍繞‘美’展開。”

“我知道了,”克勞夫人哼了一句,“又是那種登滿了女明星照片的報紙。”

“照片?才不會呢!”丹齊爾說,“那只是真實,還算不上‘美’。”

“報紙的名字是什麽?”克勞問。

“啊,彼得,那還是個秘密!我倒情願不給報紙起任何名字。”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是個普通男人,我想知道不起名字到底有什麽意義。如果我有某種天賦,我一定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別人知道,那是再自然不過的想法。”

“不自然,彼得,一點也不自然。我們生來都是沒有名字的,而我只是想同大自然貼得更近些。傳播美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麽信嗎,克勞太太?”

“沒有,”她厲聲說,“但有一位叫格羅德曼的紳士來找過你。他說你有段時間沒去見他了,聽說你失蹤後他看上去非常生氣。你欠他多少錢?”

“是他欠我才對,”丹齊爾生氣地說。“我幫他寫了本書,他卻獨享了所有的榮譽,那個老滑頭!甚至在那本書的扉頁上都沒有出現過我的名字。彼得,你手上這麽寶貝的是張什麽門票啊?”

“這是今晚為康斯坦特肖像畫揭幕的門票。格拉斯頓先生會在儀式上發表演說,能搞到這張票可真不容易啊!”

“格拉斯頓!”丹齊爾不屑地說,“誰想去聽那樣一個畢生都在致力於破壞教會和國家的人的演講。”

“我卻認為他是一個畢生致力於支撐搖搖欲墜的宗教和君主制的家夥。但是不管怎麽說,他是個有天賦的人,我非常期待聆聽他的演講。”

“我一點都不想去聽,”丹齊爾說。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當克勞太太泡好一杯濃茶讓個孩子給他送去時,那孩子發現他衣服都沒脫就躺在床上毫無美感地打起呼嚕來了。

夜更深了,這是一個晴朗而又寒冷的夜晚。白教堂路上擠滿了喧鬧的人群,好像是星期六晚上一樣。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像夜市上小販的燈似的時隱時現。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著格拉斯頓先生的到來。他從西弓區來這兒肯定要經過這條馬路。但除了俱樂部禮堂周圍的人群以外,沒有人看到他或他的馬車。也許這一路他基本上搭的都是火車。如果讓這樣一個尊貴的人坐馬車的話,那他很有可能會患上風寒,或是在顛簸中把頭撞在一側的車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