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2/4頁)

陪審員:信中提到的事情和死者有什麽關系嗎?

莫特萊克:康斯坦特和那封信沒有什麽關聯,他只不過是恰好認識我的那位朋友。如果認識的人有了麻煩,他一定會為此而擔心的。

驗屍官:你能向陪審團出示一下這封信嗎?

莫特萊克:我不知把信放到哪裏去了,這幾天一直沒能找到它。先生,如果您認為那封信與案件有關的話,我可以向陪審團說明信中提到的麻煩到底指的是怎麽一回事。

驗屍官:昨天晚上他牙疼得厲害嗎?

莫特萊克:這我倒說不大清楚。我想不會太厲害吧。不過他說前一夜因為牙疼的緣故幾乎沒睡著。

驗屍官:你和他是在什麽時候分開的?

莫特萊克:十點差二十分。

驗屍官:分開後你又做了些什麽事?

莫特萊克:我馬上就出去了,然後在附近做了些尋訪。我大約是在一個小時以後回來的,我告訴房東第二天我要趕早班火車到鄉下去。

驗屍官:這是你最後一次看見死者嗎?

莫特萊克(充滿悲情地):是的。

驗屍官:當你們倆分開的時候,他看上去怎麽樣?

莫特萊克:他那時一直在為我所遇到的麻煩感到擔憂。

驗屍官:他有什麽與往常不同的表現嗎?

莫特萊克:好像沒有什麽。

驗屍官:你是在星期二早上什麽時候離開公寓的?

莫特萊克:大概四點二十五分左右吧。

驗屍官:你確定自己關好門了?

莫特萊克:對於這一點我非常確定。我知道達普頓太太是個非常膽小的人,因此離開時甚至把掛鎖也給搭上了。我想外面的人即使有門鑰匙,也不大可能進得了那棟房子。

達普頓太太的證詞(當然是在莫特萊克先生之前做的)顯得更為重要一些,在她的證詞中還夾雜了很多家庭婦女特有的嘮叨,因此對她的詢問持續了比莫特萊克先生更長的時間。她不僅向陪審團證實了康斯坦特先生的確患上了牙疼,還添油加醋地說正是因為死者一直沒有好好地去看病,所以才會持續疼了一個星期。她對死者最後幾個小時活動的描述和莫特萊克先生陳述的沒有什麽兩樣,不過她表示自己有點懷疑死者和莫特萊克先生曾為了郵差九點送來的那封信發生過爭吵。莫特萊克出門後,死者緊接著也出了門。但死者回來得比莫特萊克先生要早一點,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他回來的時候達普頓太太正在廚房幹活,因此事實上她並沒有看見死者進門,只是聽見了關門聲以及之後他輕輕登上樓梯的腳步聲。

陪審員之一:你怎麽知道進來的不是別人呢?(他提問時盡量讓自己顯得不動聲色。)

達普頓太太:他上樓時在樓梯口招呼了我一聲,他用軟綿綿的聲音叮囑我,“達普頓太太,別忘了六點三刻叫醒我,不然我就要誤了和鐵路工人的會議了。”(證人的表演讓陪審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驗屍官:你叫醒他了嗎?

達普頓太太(打斷了驗屍官的問話):哦,我的老天,你怎麽會這樣問?

驗屍官:太太,不要這麽沖動。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試著去叫醒他?

達普頓太太:我當房東已經當了十七年了,總是想方設法讓房客們滿意,其中當然也包括莫特萊克先生,不然他也不會把康斯坦特先生介紹到這兒來住。老天保佑他——

驗屍官:好了,好了,我完全明白了。你確實嘗試過叫醒他嗎?

這時達普頓太太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沒能好好回答驗屍官問的這個問題。她只是反復地解釋著雖然她那天確實睡過了頭,雖然以前這種事也發生過,但她還是按康斯坦特先生的要求在六點四十五分上樓去叫了他。接著她就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起那個悲慘的故事——一個即使由達普頓太太這樣的人講來也不會覺得庸俗的故事。她添油加醋地在敘述裏添加了許多細節,比如說當格羅德曼闖進臥室的時候,她那不幸的房客是如何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以及喉嚨血紅的傷口是什麽形狀。比如說她那強勢的夥伴是如何將一塊手帕蓋在屍體那張扭曲的臉上,以此來平穩她的情緒。又比如說他們是如何徒勞地在床的上下尋找兇器。她進一步解釋了退休偵探是如何耐心而又迅速地做了一份房內的物品清單,在刑警和圍觀者到來之前,記錄下了屋內物品的確切位置以及屍體的狀態。她還強調了是自己提醒偵探注意兩扇為了抵禦夜晚的寒風而緊鎖著的窗戶的。她甚至還繪聲繪色地模仿出當偵探發現這個情況的時候,那種驚愕而又沮喪的表情。接著偵探打開了窗,在霧中勉強從街上認出了一個名叫丹齊爾·坎特科特的小夥子。他招呼小夥子到最近的警署去找一個巡警和一個法醫來。在等待後援到來的那一段時間,格羅德曼一直在沉思著,他不時會記下幾條自己剛剛想到的東西。他還時不時會問上兩句關於那個可憐的、心軟的家夥的事情。既然說到了心軟,她又向法庭陳述了一大通她的那些鄰居是如何寫信向死者乞討財物的情況。天知道,那些人的條件不知要比她好多少呢!她賺的每一個便士都是靠自己的勤勞換來的。在代表死者阿瑟·康斯坦特家旁聽審訊的泰伯特先生的追問下,達普頓太太承認死者生活得和常人一樣,並沒有什麽特別古怪的行為。他非常樂觀,說出的話也總會讓聽者覺得舒心——願上帝拯救他的靈魂吧。不;他從來不刮胡子,他要留下上天賦予他的所有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