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3/6頁)

王越聽說汪直與唐泛的關系還不錯,也知道他們跟萬安那一黨不和,就盼望他們早點過來,最起碼也要遏制住郭鏜的氣焰,免得皇帝對大同這邊的誤會越來越深,還以為王越和汪直怯戰不出呢。

不過大同這邊,士兵失蹤的事情終究瞞不住,很快就有不少流言蜚語,說韃靼人得了鬼神之助,學了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本事,能把活人一下子變沒了,對軍心造成很大的動搖,連汪直也覺得很邪,正好出雲子上門,在查明對方的來歷並無可疑之後,就讓他過來作法驅邪。

於是就有了先前唐泛他們先前看到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聽完汪直的話,唐泛就問:“郭巡撫現在人呢?”

汪直涼涼道:“他看不上出雲子在這裏作法,說這是旁門左道,不屑與我等為伍呢,拂袖而走了!”

出雲子在一旁道:“道術一門博大精深,只要心存正氣,行善利人,自然是正道,郭巡撫的見解太過偏狹了!”

唐泛搖搖頭,對汪直道:“你就不怕他回頭上疏向陛下告狀,說你們正事不幹麽?”

汪直:“你莫忘了,陛下新近對道術也推崇得很,他若是這樣告狀,反倒幫了我們一把。”

唐泛無語了,敢情他們是想故意惡心郭鏜的。

王越笑嘆:“先前這郭鏜在這裏,我們就變得束手束腳,他的奏疏一封封發往京城,也沒個幫我們說話的人,幸而陛下聖明,知道兼聽則明,二位一來,我這心裏總算輕松一些了!”

他這些日子既要指揮戰事,又要嚴查敵方細作走漏消息,還要防備郭鏜時不時就告黑狀,內外三重壓力,也真是身心俱疲。

雖然嘴上說著兩個人,但王越說話的重點對象主要還是隋州。

因為只有隋州這種錦衣衛所稟報的事情,才可以直達天聽,而不需要經過通政司與內閣,也不會被中途扣押,這一點,唐泛縱然是禦史,也是做不到的。

否則大家為何會對錦衣衛又敬又怕呢,為的就是這份絕無僅有的特殊性。

面對對方的灼灼目光,隋州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一切所查,自會據實奏報。”

王越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臉上的笑容更熱情了一些。

正事告一段落,唐泛他們風塵仆仆來到這裏,王越汪直作為東道主,自然是要為其洗塵的,當下便在總兵府擺了一桌,也沒去叫郭鏜,幾個人圍坐一席,龐齊他們另開一桌,上的是骨頭湯底的鮮鍋子,邊上是嫩嫩的小羊羔肉片和各種羊雜,以及豆腐菌菇等各色素菜。

大家都餓得狠了,各個甩開腮幫子吃,出雲子也跟所有人一樣吃得不亦樂乎,見唐泛不時注意他,便解釋道:“貧道修的是正一道,而非全真道,不必戒葷腥的,我看唐禦史對道家也頗有見地與慧根,要不要拜入貧道門下?”

末了他還補充一句:“正一道不妨礙娶妻生子的喲!”

唐大人那個汗呀,不由抽了抽嘴角:“……多謝道長好意,我事情繁雜,怕是沒法專心修煉。”

說完這句話,不知怎的視線就與對面的隋州對上。

對方似笑非笑,瞅得唐泛一陣莫名心虛,趕緊移開目光。

用完飯,才是說正事的時候,出雲子知機地告退,龐齊等人也齊齊退下。

王越將隋州請到書房密談,汪直與唐泛則留在偏廳。

唐泛就問:“那出雲子果真是龍虎山下來的?”

汪直:“我怎知道?”

唐泛:“……那你怎麽還將他留下來,還聽了這麽多話?”

汪直:“正是故意要將他留下來的,他聽得越多越好。”

唐泛恍然:“你早就懷疑他,所以故作試探?”

汪直起身,背著手在廳中踱步:“不確定,因為在他出現之前,韃靼人那邊已經提前得知幾回了,不過此人的確有些可疑,與其放任他在外頭亂晃,還不如留在身邊,就近監視!”

唐泛笑道:“沒想到汪公來大同短短兩年,竟也對疑兵之計運用自如了,佩服佩服!”

汪直冷道:“那頂個球用!西廠還不一樣被人連鍋端了!我就知道尚銘那龜兒子一倒向萬通那邊,肯定是要借著萬通的勢力對我下手的!”

他看上去冷靜,其實心裏對這件事還是在意得很,否則也不會提起尚銘兩個字就咬牙切齒。

不過想想也是正常的。

拋開西廠好壞不論,自己一手經營起來的勢力,短短幾年就能與歷史悠久的東廠分庭抗禮,甚至還要壓過東廠幾分,結果轉眼間就被鏟除了。

換了誰,誰心裏都會氣不順。

偏偏唐泛還火上澆油:“其實西廠沒了也好。”

他無視汪直射過來的眼刀,喝了口茶,這才慢慢道:“你別急,先聽我講完。”

“西廠且不論,自東廠成立以來,但凡經手那地方的,有幾個能得善終?若是有,你不妨數給我聽聽。遠的不說,先說近的,你看懷恩也好,梁芳也罷,那些老狐狸一般的人物,誰曾沾手過東廠的事務?一個也沒有罷,正是因為他們深諳這其中的興衰變化,所以寧願縮在宮裏,也不肯去碰東廠這塊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