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一節 他們是韭菜

獅王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為什麽不說話?我知道你一向很有主意,尤其在代幣的問題上,你曾經給過我很多意見。”

巫況感覺自己被逼到了懸崖絕壁,再也無法後退,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眼前的局面已經很難控制。連軍隊都拒絕服從命令,繼續鎮壓只會讓情況變得復雜。不如……”

師銳用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讓我屈從那些商人,聽從他們的安排,用黃金和白銀兌換代幣?”

巫況思維轉換速度很快,他避開了直接觸怒獅王的雷區,選擇對方容易接受的方面進行勸解:“問題要分開來看。鷹族目前迫切需要我們的幫助。以前出使的時候,我和鷹王有過幾次交集。他是一個傲慢的人。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他不會主動向我們尋求幫助。”

“這個道理我懂!”獅王變得暴怒起來,然而他眼睛裏透出的兇狠明顯帶著別樣意味:“那些商人、平民……所有的人,都在跟我作對。他們都是些沒腦子的白癡,毫無眼光的廢物,比白人還要愚蠢的狗雜種!如果沒有鷹族,接下來就該我們面對龍族人的大軍。還有……還有……整個獅族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

巫況低著頭,安靜地坐在那裏,默默注視自己擺在桌面上的手。師銳很少發怒,但每次發怒的後果都很嚴重。他最常見的泄憤方式,是從下面的侍衛和侍女當中找出幾個倒黴鬼,剝光洗凈,扔進大鍋裏生煮活烹。

房間裏一直回蕩著獅王的咆哮。他站起來,抓起任何能看見的東西朝地上和墻上亂砸,就連椅子都沒有放過,桌子也被他一腳踢開。如果不是巫況反應迅速連忙側身避開,肯定會被當場砸中。

巨大的動靜引得門外侍衛們連忙沖了進來,狂怒中的獅王立刻找到了發泄對象。他擡起粗壯結實的胳膊,指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名侍從,以令人耳膜震痛的可怕音量發出暴吼:“就是他,把他帶下去,挖出心臟,掏出腸子,我現在就要!”

不等其他人有所動作,獅王再次殺氣騰騰的修改命令:“不用拖出去那麽麻煩。就在這兒,拔光他的衣服,本王要看著你們做。”

沒人敢違背王者的意志,哪怕這道命令聽起來是何等荒謬。其他侍衛一擁而上,把那個可憐且嚇呆的人按倒在地上,以極其熟練的動作用布條勒住他的嘴,用短刀割開衣服和褲子,在短短幾分鐘內完成解剖過程,將一團滑膩膩散發著濃烈血腥氣味的腸子堆在衣服表面,正上方擺著足有成年人拳頭大小的心臟。

獅王的憤怒有所緩解。看著橫躺在地上的屍體,以及那堆浸泡在糞便和血水之中的內臟,他仿佛上癮者那樣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好幾口濃烈嗆鼻的血腥空氣,臉上的表情略微放緩。

一個跟隨獅王多年的親信躡手躡腳走過來,從墻邊扶起歪倒的椅子,搬到獅王身後。做完這件事,他以同樣輕敏的腳步回到原位,對其他侍衛使了個眼色,帶著他們順序退出房間,關上房門。

師銳神情顯得有些頹然,他緩緩坐下,上身前傾,左手扶著額頭,手肘杵在膝蓋上,仿佛是在為了剛才的舉動辯解,喃喃自語:“他必須死……他一直在勾引本王身邊的侍女,我給過他機會……他有罪……”

巫況在內心深處發出長長的嘆息。他站起來,把椅子搬到獅王對面一米左右的位置,坐下,伸手搭上師銳的右肩,什麽也沒有說,只是輕輕拍了兩下。

小時候,他們一起長大。

巫況知道這是師銳從幼年時代就有的一種心理頑疾。王室內部對獅王寶座的爭奪異常激烈,伴隨著無數陰謀詭計,爾虞我詐的暗殺與背叛。師銳曾是個老實人,性情溫和、忠厚的那種,是殘酷的經歷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親眼目睹親人被殺,更成為一個個騙局與陰謀所針對的目標。為了報仇,為了權力,師銳被迫反擊,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只有殺人才能緩解他心中的暴怒,無論任何形式。

師銳對血腥味尤其敏感,甚至可以說是有種詭異的喜好。就像文明時代的香煙上癮者,一天不吸就渾身不舒服。師銳的情況與其相似,只是沒那麽嚴重。作為多年的老友,巫況知道只有新鮮的血肉才能讓師銳從狂怒狀態冷靜下來。並不是說他喜歡吃,只是對鮮血的氣味抱有特殊感覺,對他的效果相當於鎮靜劑。

彼此接觸時間長了,巫況很清楚,師銳身邊總有那麽幾個罪人。比如偷竊,比如私下賭博,要不就是如剛被殺的這名侍從,暗地裏勾引獅王身邊的侍女……以師銳強大的掌控能力,自然對身邊的這些小伎倆心知肚明。但他從不挑破,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擺出來,讓這些家夥至死也無法申辯,更給其他人以“陛下賢明,不容欺騙”的表面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