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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春香,是宮廷秘制的助興-情-藥,聽說是前朝一個懂得香料和醫術的妃子研制的方子,平日裏用著倒無催情作用,與尋常香料無異,但飲用了四季春酒的男子聞到此香,便有助興催-情之用,且不傷害身體。
弄春香的方子宮中一直保管,雖香味柔美,熏體芳香,但礙於弄春香的另一個作用,宮妃們明面上從不用這道香,至於私下裏用沒用那另當別論。
聽說這道方子也曾傳出過宮外,只是調制這味香的香料十分名貴,且四季春酒是宮廷禦酒,尋常人家一般也接觸不到,真要助興,外頭便宜好用的藥多得是,這方子便漸漸在宮外銷聲匿跡了。
顧沅之所以聽說過這味香,還是從前景陽無意提起,說嘉貴妃能保持二十年盛寵不衰,就是私下裏用了這弄春香。
“那公主先是與陛下說了一通戎狄汗王的安排,陛下聽她言之無物,便知她是在刻意拖時間,擡步便要走。不曾想這公主竟全然不顧臉面,抱著陛下哭哭啼啼的……”
李貴現在回想起來仍舊做夢一般,早聽說戎狄民風粗獷奔放,但誰能想到竟然如此彪悍。他覷著皇後的臉色,見她面色似有不悅,也不敢多說,忙道,“娘娘放心,陛下一腳就踹開她了。”
顧沅,“……”
她看向門的目光稍有遲疑,聲音有些低,“所以,他是中了弄春香的招?”
李貴面露窘迫,垂著腦袋,“是。”
那戎狄公主著實狡詐,故意拖延時間。陛下一個皇帝,他李貴一個太監,哪懂得這些香,方才還是景陽長公主趕來嗅到這香味不對勁,及時點破了其中門道。
顧沅緩步走到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推開門會是副什麽場景
但裏面是個中了春-藥的男人,是個對她絲毫不掩飾欲-念的男人,她現在進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手腕微微擡起,在空中停滯住。
她咬了咬唇,腦中響起個聲音,你知道你進去可能會發生什麽事的,你還要進去麽?
一時間,她的腦中閃過許多的畫面,思緒宛若一根浮木在洶湧波濤的海面上沉沉浮浮。
顧沅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她手腕用力,推開了那扇門。
門重重的開,顧沅緩步走進。
李貴極有眼力見,自覺從外面將門帶上。
窗牖半敞,層層疊疊的幔帳垂下,繞過一扇高八尺的山水座屏,顧沅原以為她會看到男人自行解決的畫面,不曾想空氣中沒有半點淫-糜-曖昧之氣,反倒彌漫著一陣淡淡的血腥味。
顧沅心口揪緊,快步上前。
只見那身著玄色長袍的男人半仰到在長榻上,外袍略顯淩亂,中衣敞著,露出結實的胸膛,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胸肌上下起伏著。
他一只手靠著榻邊垂下,臂上被碎瓷片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他手臂線條蜿蜒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被砸碎的瓷杯碎片裏,鮮艷的血跡斑駁。
顧沅呆住,反應過來,疾步上前,“裴元徹!”
聽到這聲音,男人緩緩睜開眼,眸中暗色稍褪,有一瞬間清明,“沅沅?”
“你這是做什麽?你自己割的?”
“真是你。”
“流這麽多血,你是不想活了麽!”顧沅咬牙,想著反正她也不會回宴上了,便從袖擺撕下一道,簡單給他包紮傷口。
裴元徹止住她的動作,“別,讓它流。”
顧沅驚訝看他,“你瘋了?”
裴元徹臉色泛白,黑眸盯著她,眼角微紅,啞聲道,“流些血,意識能清醒些。”
這藥效野蠻,那燥熱實在難以克制,除非找人解藥……
他答應過她,未經她同意不會碰她,更不忍心將她當解藥的工具。
至於其他女人,他更不會碰,若是碰了,他背誓,而且沅沅心頭肯定會膈應。
放血是他短時間能想到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顧沅焉能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心口一陣酸脹,聲線也發緊,艱澀道,“你…你就不怕死麽,真是瘋了…你不必這樣的……”
裴元徹朝她扯出一抹笑,“沒事的,流這麽點血而已,朕身強體健,無妨。”
顧沅見他還笑得出來,眼眶更酸,努力壓了壓心頭的情緒,道,“出了這樣的事,你就不該瞞我。”
“朕怕你擔心,再說小事而已。”
裴元徹目光灼灼盯著她,忽見一滴晶瑩掉落,他眸色一暗。
如玉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尖觸到一片溫熱濕潤。
她哭了。
她在為他掉眼淚。
她在擔心他?
“沅沅。”他嗓音沙啞,指尖擦過她的淚,只覺得灼燙。
他想過很多回,她何時會為他掉一滴眼淚。
上輩子臨死前他想過,這輩子為她父親擋箭命懸一線時想過,帶兵出征前想過,他那時想著,若是她聽到他的死訊,能真心實意為他掉一滴淚,他死了也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