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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沅賞了一會兒月,覺得困了,輕輕打了個呵欠,“夜深了,回屋安置吧。”

谷雨扶著她,主仆一起回了寢殿。

明月千裏照九州,與此同時,並州城外軍營。

北邊風沙大,入了秋,夜裏尤其寒冷,營帳門前都掛上了厚厚的毛氈禦寒。

李貴端著熱氣騰騰的補湯走到主營帳門前,立於兩側的護衛見到是他,問了句好,又將簾子掀起。

李貴彎了彎腰,緩步走進去,只見那張堆滿兵書的案幾後,皇帝正一手拿針,一手拿線,對著燭火,眯起黑眸穿著。

李貴人都傻了,若不是手上端著補湯,他真想伸手揉一揉眼睛,看看是不是他老眼昏花了。

“陛、陛下?”

“嗯。”

裴元徹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兩道英挺的濃眉緊擰著,又一次嘗試失敗後,他擡頭看向李貴,淡漠道,“你,過來。”

李貴,“啊?”

裴元徹神色不耐,“把這針線給朕穿好。”

真是邪了門,他舞槍弄棒拉弓提劍樣樣精通,偏偏拿這小小的針線毫無辦法,穿了好幾回,愣是沒穿進去,煩躁得很。

李貴愣了一瞬,忙不叠上前穿針引線。

他動作快,手腳細,很快就傳好了,目光落在皇帝膝上的那條衣袍上,有些詫異,這件紫色袍子不是皇後娘娘親自做的那件麽。

頓了頓,他殷勤道,“陛下,衣裳破了何勞您親自動手,咱們隨行有手巧擅長針線活的太監,奴才拿去補一補?”

話音未落,就見皇帝慢悠悠掀起眼皮,視線幽幽的瞥了他一眼。

李貴後脖頸一涼,又聽皇帝冷淡道,“這可是皇後親自做的衣裳,哪是隨便什麽人能碰的?”

說罷,他撚起那繡花針,低頭開始補起衣服,眉頭也因全神貫注而擰起。

他實在愛極了這件衣袍,可到底是金貴料子做的,不抗造,昨天練武時不小心被長纓槍給掛了一下,便裂開了一道口子。

這可是沅沅親手給他做的第一件袍子,若是沒有好好保管,回去之後她問起來,覺得他不愛惜她所贈之物,那他真是百口莫辯,委實冤枉。

李貴看著皇帝陛下一本正經的補著衣裳,心情復雜的很,只覺得陛下這樣高貴的身份,從小養尊處優,卻能親力親為的縫補衣裳,他待皇後娘娘的這片心意真是天地可鑒,自己若是個女子,真是感動的恨不得以身相許了。

忽然,裴元徹眉頭緊蹙,手也輕顫了一下。

李貴忙看過去,只見皇帝的手指被紮出一個血珠來,當即大驚失色,“陛下,您受傷了,您快別縫了,奴才去給您叫禦醫。”

“就被針紮了一下,大驚小怪作甚。”

裴元徹頭都沒擡,繼續去縫衣裳,心裏忍不住想著,沅沅給他做衣裳時,會不會也被針紮過?她那雙手那樣嬌嫩,被針紮了一定很疼。

等戰事結束,他回去也不要她再給他做衣袍了,她那雙手就該好好養著,不該受半點辛苦才是。

燭花爆出一聲蓽撥響,光影憧憧。

良久,小小的裂口總算補好。

裴元徹眉梢揚起,頗有幾分得意,“李貴,這縫得如何?”

李貴看一眼,自是滿口誇贊。

忽的,他“咦”了一聲,指著那衣擺處,“陛下,那兒好像有字?”

裴元徹眯了眯黑眸,低頭看去,只見在袍擺內側,靠近接縫的隱蔽位置裏,用較深一點的絲線繡著四個字

雋永文雅的簪花小楷,字小小的,寫著“願君平安”。

平安。

裴元徹薄唇微翹,漆黑的眼眸垂下,溫熱微糲的指腹摩挲著那小小的字,眉眼間的神情比今夜的月光還要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