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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她又朝前俯身,追問,“那她孩子的簽文是怎樣的?”

灰袍和尚臉色稍沉,覺得這婦人未免好奇心太重。

雖說平日裏那些七姑八婆的也愛問閑事,但市井百姓嘛,忙碌營生之余也沒什麽娛樂,說些閑話倒也能理解。可眼前這婦人瞧著氣質不凡,就算不是高門出來的,身份也應當不低,怎的也與市井婦人一般喜歡打聽閑事?

灰袍和尚垂下眼,語氣平淡道,“女施主若是要解簽,請把簽文給貧道過目。”

年輕婦人眼見在他這問不出什麽話了,就將簽文遞給他,漫不經心的聽了兩句解析後,就往一側的功德箱裏丟了一塊碎銀,起身離開了。

……

交完兩盞燈三年的燈油錢,負責長明燈的和尚手執朱筆,蘸了墨,問顧沅,“不知夫人是為何人點燈,姓甚名誰,籍貫,年齡……”

顧沅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下,手指握緊懷中暖爐,沉吟許久,才低低道,“一盞寫個宣,天子宣室的宣。另一盞寫個延,延續的延。其他的,便不用了……”

和尚聽後,擡眼看向她,見她眉目間滿是郁色,也不多問,按照她所說的寫了。

兩盞燈點燃,在這滿室熒輝中,宛若璀璨星河裏的兩顆小小星子。

顧沅靜靜地站著,盯著這兩盞燈看了許久,也不知道想起什麽,她眼中隱約泛起淚光。

小春和小冬對視一眼,等了等,見時辰差不多,低聲提醒道,“夫人,咱們回去吧,站久了容易著涼。”

如夢初醒般,顧沅擡起手,輕輕按了下眼角,鼻音有些重的“嗯”了一聲。

轉身對和尚一欠身,“有勞師父了。”

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道,“夫人客氣。”

從這處佛堂離開,顧沅主仆直接出門,往馬車走去。

小春最後一個鉆進車裏,放下簾子前,念叨了一句,“這天色比開始又暗了些,夜裏怕是又要落雪了。”

給倆孩子點了長明燈,了卻一樁心事,顧沅輕松不少,聽到小春這話,也掀簾看了眼窗外的天。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2]”她輕輕念道。

小春和小冬,“……?”

愣了愣,兩婢老實巴交的問道,“夫人想飲酒了麽?可王媽說過,有身孕不能飲酒的。””

顧沅朝她們眨了下眼,笑道,“不喝酒,我酒量不行,三杯就倒。不過這樣下雪的天氣,最適合吃羊肉鍋子。昨日虎子不是買了銅鍋回來麽,今晚正好用上。嗯,熱騰騰的羊肉湯配咱們院子後的新鮮菘菜,滋味應當鮮美極了。”

“好歡,有羊肉鍋子吃了!”

“夫人,您真是太好了,奴婢要一直留在您身邊,一輩子伺候您。”

“我也是,我也是!”

聽到車裏傳來歡聲笑語,顧風趕著車,那張一向嚴肅的臉龐也露出一抹笑意來。

他輕輕拍了拍馬身,低聲道:好夥計,咱好好趕路,回去後也給你喂頓飽的。

……

半明半暗的天色下,潔白的雪花伴隨著凜冽寒風吹下。

一輛朱輪華蓋馬車停在街邊,車簾掀開小小一角,背後是一雙滿是陰毒的眼眸。

不會認錯的,她不會認錯的。

那個女人,就是顧沅!

車上身著桃粉色錦緞長襖的年輕婦人緊捏著車窗,因著太過用力,光潔的指甲都摳下一塊紅漆來。

這年輕婦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周家一頂小轎擡出長安,遠遠嫁到肅州為填房的周明緲。

自四個月前,在慈恩大長公主府上出了那等醜事,她的人生就被毀了,毀得一塌糊塗。

若不是周夫人攔著,周明緲怕是要被周侍郎活活打死。

後來,一向深居簡出的周老夫人給了她兩條路

第一,她絞了頭發,去庵裏當姑子,從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第二條路,嫁去隴西。周老夫人娘家有一偏房侄子,名喚褚振方,在隴西肅州擔任正六品司馬,年紀三十八,前年喪妻,家中嫡子庶子都有,現下嫡長子和嫡女都到了要嫁娶的年紀,需要一個當家主母操持。

當時聽到周老夫人給出的這兩個選擇時,周明緲氣的渾身發抖,“這叫什麽出路?那褚振方都三十八了,與我父親相當的年紀,我嫁給他?等他兒子娶了媳婦進門,哪裏還有我的一席之地?”

祖母只轉動著手中佛珠,冷淡道,“他的條件是一般,可如今你聲名狼狽,莫說長安,就是這周邊幾個州府,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你出的那些醜事,哪家還敢聘你當正頭娘子?你能怪誰,要怪就怪你自己……”

或許覺得這話太直白傷人,她又補充道,“你也別凈想差處,想點好的。你嫁去肅州,山高水遠的,沒人知道你在長安的這些事,你也能重新做人。再者,你嫁過去可是正頭娘子,雖是填房,但也是能進他們家祖墳,享他們家香火的,總比當妾侍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