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這晚,暮色四合,夜涼如水。

沐浴後,顧沅坐在銅鏡前梳發,裴元徹耐心坐在一旁看著,像是一只耐心等待獵物的獅子。

顧沅隱約猜到他怕是又想要了,雖然他們已經赤誠相對過許多回了,但被這般虎視眈眈的盯著,還是有些莫名緊張。

等她放下手中玉梳,還沒站起來,榻上的裴元徹就起身走了過來,稍一彎腰,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顧沅驚呼,“殿下!”

裴元徹抱著她,直接入了床帷。

用鏨銅鉤掛著的煙霞色撒花幔帳輕輕那麽一扯,便垂落下來。

沒多久,床帷間輕輕搖晃著。

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好幾次顧沅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她只能攀著他寬闊的肩膀,低低問道,“殿下……殿下……你這是怎麽了?”

是為了白日五公主墜馬之事心頭不快,還是政務遇到了麻煩?

男人也不說話,看著她的鎖骨下那顆鮮紅的痣,寬大的手掌穩穩地托住她的腰,將她抱坐在懷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吻著她的脖頸,啞聲喊了聲“沅沅”。

顧沅有氣無力的趴在他的肩頭,整個人像是被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兩人誰都沒有動,就這般緊緊相擁著,彼此心跳都很快,渾身都是汗水,也不覺得黏膩。

“再過不久,孤要去江南一趟,此去可能要三個月。”

裴元徹的手撫上她光滑細膩的背,高挺的鼻梁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頸間,“才和你在一起沒多久,就要分開,孤舍不得。”

顧沅開始還累得有些迷迷糊糊,聽到他這話,意識也回來了幾分,錯愕道,“三個月,要去這麽久。”

難怪今晚他這麽不對勁,敦倫也比平日更加狂野。

“殿下今日在東宮與官員們議政,說的就是這事?”

裴元徹勾起她一縷發絲把玩著,“嗯,淮揚兩府的鹽務出了些問題,父皇想派人去巡視禁約,催督鹽課,孤領了這份差事。”

江南巡鹽的差事,若能辦的漂漂亮亮,那可是一份大政績。

前世,這份差事一出,皇子們也是爭先恐後想去領。

後來他領到了——他原想著做好這份差事,等回來父皇問他要何獎勵,他就趁機求父皇賜婚,把顧沅嫁給他。

他在江南那陣,不敢有半分懈怠,勤勤懇懇辦事,回京途中還遭遇水匪流寇,險些喪命。

但只要一想到回來就能見到顧沅,就能抱得美人歸,他半點不悔。

不曾想馬不停蹄趕回長安,卻得知她與文明晏定下婚約的消息,真是不啻於晴天一霹靂。

他氣紅了眼,恨不得拿刀去砍了那姓文的,被李貴抱著腿求了又求,才丟下刀。

只是一到夜裏,憤怒、嫉妒、不甘,一股腦的沖上腦子,借著酒勁,他翻了侯府的墻,想要親口問一問顧沅,她怎麽就要嫁給旁人了?

那一晚他喝的太醉了,醉到發生了很多事情,他都記不清楚。

第二日睜開眼,他好好的躺在酒樓的房間,他只當昨夜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直到顧沅薨逝的很多年後,他才知道,那一夜,他對顧沅做了什麽。

他才知道,為何她那樣怕他、恨他、排斥他,寧願冒著那麽大的風險,也要與文明晏私奔。

她懷著身孕嫁給他,新婚之夜,吐了他一身。

他還誤會她,以為她腹中的孩子,是她與文明晏的孽種……

想到他與顧沅的第一個孩子,那個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自己誤會、冷淡對待的小皇子,裴元徹心口一陣鈍痛。

他虧欠那個孩子,太多太多。

“殿下,殿下?”

裴元徹回過神來,眼前是顧沅那張泛著瑰麗緋色的小臉,她黑眸清澈,羞怯道,“夜深了,叫水吧?”

大夏天的,激烈運動後,兩人都汗津津的。

而且身上未著寸縷,抱了這麽久,實在怪羞人的。

裴元徹吻了吻她的臉,掀開幔帳一角,朝外吩咐道,“送水。”

外頭早就準備好了,一聽這吩咐,立馬忙活起來。

煙氣氤氳的浴桶中,裴元徹細致的替顧沅清洗著。

顧沅一開始還不自在,幾番抗議無果,也只得乖乖趴在浴桶邊,由著他伺候她。

清洗完畢,裴元徹又將她從浴桶中撈出,她渾身都泛著淡淡的粉色,像一顆飽滿多汁的水蜜桃。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瞥見她眉眼間的困倦時,到底壓下那股意動,將寢衣披在她身上,抱著她回了床榻。

宮人們收拾完後,夜色更深了。

安靜的床帷間,裴元徹擁著顧沅綿軟馨香的身子,一想到即將的分別,他只恨不得將她揉入身體裏。

甚至忍不住去問,“沅沅,你隨孤一同去江南可好?”

顧沅靠在他懷中,困得厲害,盡量保持清醒的說,“殿下,你去辦正事,帶我一個女子出門,於禮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