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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五公主的住處。

雖比不得瑤光殿的奢華輝煌,卻也是錦籠紗罩,金彩珠光。

繞過一扇松柏梅蘭紋屏風,只見寢屋內,楠木窗牖半敞開,金色的陽光斜斜照進屋內,鋪著翠玉涼簟的長榻上,五公主靠著簇新的青緞靠背引枕,一臉郁卒。

待走近了,還能看見她那張俏麗臉蛋上的斑斑淚痕。

見著顧沅進來了,五公主擡手抹了下眼睛,將腦袋扭向裏頭,甕聲甕氣道,“你怎麽來了?”

顧沅知道她這是臉皮薄,不好意思讓人見著她掉淚,於是放柔了嗓音,溫聲道,“聽說你墜馬了,我很擔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頓了頓,她掃了一眼殿內的宮人,“你們先下去吧,我與五公主單獨說說話。”

宮人們紛紛退下。

人一少,殿內顯得越發清涼。

顧沅搬了張月牙凳,坐在五公主榻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五公主已經換了身幹凈衣衫,淺粉色衫子,一頭烏發披散著,褪下粉黛,一張年輕素凈的臉蛋,相較平日的裝扮,少了幾分張揚倨傲,多了幾分水靈清純。

她臉上倒是沒什麽傷,只左手胳膊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周身是一股濃濃的草藥味道。

顧沅低低念了句阿彌陀佛,輕聲道,“還好沒大礙,我剛聽到你是被人擡回宮裏,真的嚇了一跳。”

五公主扭過腦袋,看了一眼顧沅。

見她一臉擔憂不似作偽,眸光也柔和了一些,慢慢轉過身子,小聲道,“你倒是趕來的快。我皇兄呢?”

“殿下在東宮與臣子們議政,估計過會兒就來了,我先來看看你。”

“嗯。”五公主點了下頭。

兩人沉默了一陣兒,顧沅放軟了聲音,柔聲道,“我剛進來的時候,聽到你與母後有些爭執。你若不介意,不如與我說說來龍去脈?”

五公主抿著嘴唇,手指摳著腿上蓋著的絲緞薄毯,半晌沒出聲。

就在顧沅準備換個話題時,五公主總算開口了。

到底是個小姑娘,遭受這般禍事,憋著滿肚子的委屈,自然想找個人說說話。

“……我和昌月各帶一支隊伍,我贏了她三分,眼見著一場快結束了,她心有不甘,就故意往我身邊跑,拿馬球棍去抽我的馬,害得我的馬受驚亂跑!”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她竟這般大膽?”

“就是!那麽多人瞧見了,等我摔下來,她還跑我身邊哭,假惺惺的跟我道歉,說她不是故意的!騙鬼啊,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五公主越說越氣,捏緊了拳頭,忿忿道,“哭哭哭,成日裏就知道哭,她是水缸嗎!”

顧沅無奈的安慰道,“好了,別生氣了,氣壞自己身子多不值當。還有,你既知道這是她賣乖的手段,怎麽還去鉆她的圈套。方才母後有一句話說得對,你一路罵罵嚷嚷,就是有理也變成無理了。你靜下心來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五公主眉心蹙著,撅著嘴想。

漸漸地,她臉色的怒意平靜下來。

顧沅知道她是個明事理的,緩了緩,又問,“我聽母後說,多虧貴人相助,你才沒受重傷。不知是哪位貴人?”

一提到這個,五公主剛平靜的情緒頓時又不淡定了,一張白生生的小臉漲得通紅,眼眶也漸漸紅了,帶著哭腔罵道

“哪門子貴人!那就是個掃把星,遇到他就沒好事!”

顧沅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吃了一驚,“這是怎麽了?”

五公主羞憤欲死,哽噎道,“我寧願摔死,也不要謝綸救我。”

顧沅一怔,覺得謝綸這名字耳熟,再仔細一想,這不就是裴元徹給五公主相中的良婿麽。

“他救了你的性命,你怎麽這般……”顧沅很是不解。

“他抱我!他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抱我!而且還被陸小侯爺看到了!嗚嗚,我的名節沒了,陸小侯爺肯定不會娶我了!估計這會兒,整個長安城都要知道這事了,我…我……我該怎麽辦啊!”

五公主一頭埋在枕頭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顧沅恍然,怪不得五公主這般傷心。

大淵朝的民風雖沒有前朝那般古板,但未出閣的女子與其他男子摟抱在一起,的確有損名節。

更何況,還被五公主一直愛慕的陸小侯爺撞了個正著。

顧沅伸手,輕輕拍了拍五公主的肩膀,“好了好了,哭腫了眼睛就不好看了哦。”

五公主順勢靠在她的懷中,抽抽搭搭,“那謝綸就是克我的……怎麽走哪都是他……現在出了這事,我不會嫁給他吧?我不要,我不想去隴西那種偏僻地方……”

“不會的,你若不願,你皇兄會想辦法的。”顧沅柔聲安慰了她一陣。

不多時,宮女捧著個小連環紅漆面托盤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