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眼前的男人玉質金相,清冷俊逸,只是那薄唇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的冷漠無情。

崔敏敏和周明緲都被他這氣勢給駭住了,臉色發白,膝蓋都有些發軟。

周明緲最先反應過來,忙往崔敏敏身後縮了縮,用極小又極害怕的聲音,輕輕喚了句,“敏敏。”

崔敏敏被她這一聲也喚回來神,頂著發麻的頭皮,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意,訕訕的看向裴元徹,“表哥,你、你怎麽在這?”

裴元徹神色嚴峻,依舊道,“孤問你們,是不是想死?”

若他第一次這樣問,她們還能理解為是他一時情緒的狠話,可現在他又說了一遍……

周明緲嗓子發緊,壯著膽子悄悄朝前瞅了一眼。

不曾想,男人銳利的目光直直看來,她心底猛地哆嗦了一下,忙不叠垂下頭。

剛才那麽一瞬間,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死人。

難道他看出什麽了麽?

不應該啊。

明明他才來不久,而且剛才都是崔敏敏這個蠢貨上前,自己站在後頭一句話都沒說。

周明緲強壓住心底的恐懼,低垂眉眼,自顧自朝裴元徹屈膝,怯怯道,“殿下,剛才是我們失禮了,我們不該與顧姑娘她們起爭執……還請殿下恕罪,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計較。”

裴元徹黑眸幽深,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倒是聰明,主動放低姿態道歉,既顯得她明事理,又能在崔敏敏面前賣好。

前世,他真是瞎了眼,竟然將這種外表柔順、心如蛇蠍的女人留在身邊

按皇室規矩,太子納正妃時,同時會納兩位良娣,四位良媛。除此之外,還有承徽、昭訓、奉儀等數名妃妾。

前世,周明緲便是他的良娣之一。在他登基後,她又按資歷封了德妃。

那時的他滿心滿眼都是顧沅,每日一忙完政務,就往她的鳳儀宮那裏跑,一門心思守著她,再未碰過其他女人。

可顧沅厭惡他,就算他費盡千般心思,想要討她歡心,她總是淡淡的,或是看書,或是作針黹,或是兀自發呆……

明明他就在她身旁,她權當他空氣一般。

有的時候,他甚至會想要激怒她,讓她打他、罵他,總比這樣冷冰冰的忽視要好。

但縱然她這般,他還是喜歡她,癡迷她。

有時他都覺得他犯賤,堂堂天子,放著那些嬌媚柔順的女人不要,非得湊到她這裏受冷遇。

每次他決心不再去見她,也冷著她一陣。可熬不過三日,他又會想,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他繼續守著她,遲早能把她的心焐熱,然後便又巴巴的往鳳儀宮跑。

後來有一回,文明晏的忌日,顧沅替他燒紙錢,他氣憤的把火盆給踢了,不小心傷到她的侍女谷雨。

兩人又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那天,他燥郁的很,喝了個酩酊爛醉。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顧沅在照顧他,那雙漂亮的眼眸裏,不再冰冷疏遠,而是溫柔的,崇拜而愛慕的。

他抱住了她,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意亂情迷時,他向她道歉,“沅沅,是朕錯了,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夢中的女人柔順的對他說,“好。”

他大喜過望。

可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身旁躺著的女人,不是顧沅,而是德妃周明緲。

周明緲,長了一雙極像顧沅的眼睛。

這次之後,周明緲有了身孕。

他心中很是不悅,他與沅沅都還沒有孩子,怎能允許別的女人生出他的長子。

可周明緲是極其狡詐的,在他讓人給她灌墮胎藥的時候,她悄悄派了宮女去找顧沅救命。

那碗墮胎藥到底沒灌下去,只因顧沅站在他面前,疏離又平靜的對他說,“陛下,為我們的孩子積點德吧。”

那時,顧沅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是他們的孩子。

他喜不自勝,自然凡事都順著她,饒了周明緲的肚子一回。

後來,顧沅生下他們的兒子。他當即立為太子,大赦天下,慶祝的筵席開了七天七夜。

兩個月後,周明緲也生下一個兒子。

或許從那時,周明緲就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故作乖順,在顧沅面前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後來更是意圖謀害小太子,將五歲的小太子推入冰湖之中……

回想起前世種種,裴元徹眸中墨色翻湧,看向周明緲的眸光愈發凜冽。

這輩子,他不會再給這條毒蛇傷害顧沅的機會。

周明緲維持請罪的姿勢站了許久,卻始終沒聽到太子出聲,反倒他周身的氣壓更低了,心頭不禁疑惑,難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

她擡起水光盈盈的黑眸,楚楚可憐,嬌滴滴喚道,“殿下。”

裴元徹只覺得厭惡,語氣淡漠,“不會好好說話?這副矯揉造作的樣子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