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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徹端坐在紫檀透雕卷草紋圈椅上,素日冷淡的面容因著這大好日子,也溫和不少。

他知道顧渠在打量他,也知道他這位大舅哥一直看他不順眼。

前世他強娶沅沅,下聘的那日,喝得酩酊爛醉的顧渠就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文明晏死訊傳來,顧渠又記了他一筆。

等沅沅去世後,顧渠更是直接藏了把匕首進宮,想要了他的命。

其實,當那把匕首刺過來的時候,憑著他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開的。

但那一刻,他沒躲。

他只想著,死就死了吧,沒準還能追上沅沅去黃泉的腳步,與她做個伴。

他由著那把鋒利的匕首刺進他的胸口,溫熱的鮮血立即濡濕了一片。

他倒也不覺得有多痛,只是想著,沅沅是服毒而死,毒藥蔓延到五臟六腑的時候,她肯定更痛吧?

可惜顧渠那一刀每刺中要害,偏了一點,不等刺第二刀,就被反應過來的侍衛給拿下了。

那之後,他昏迷了七天七夜,求生意志基本為零。

他是不想活了的

直到他聽到小太子悲傷的哭聲,那是他與沅沅的孩子,才將將五歲。

小太子的淚落在他手背,啜泣著,“父皇別丟下兒子……”

兒子才沒了母後,若是再沒了父皇,該怎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活下去?

他這般想著,一口氣還是緩了過來。

再後來,滿朝上下彈劾顧渠弑君之罪,永平候為了保住兒子,以死謝罪。顧家爵位被褫奪,滿門流放至西北。

“殿下,殿下?”

一聲低低的呼喚將裴元徹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稍稍斂神,側眸看向身側的裕王爺,語帶歉意,“侄子剛才有些分神,沒聽到四叔說的話。”

“我是說這會兒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該告辭了。”裕王爺捋了捋胡子,又笑呵呵朝永平候父子解釋道,“太子這是高興昏了頭,都不舍得走了。”

永平候也很上道,笑容滿面的接話,“左右婚期也近了。”

又一番客套話後,永平候父子親自送了裕王爺和裴元徹出門。

裕王爺與永平候走在前頭聊著,裴元徹故意慢了一步,等了等後頭的顧渠。

顧渠見主動接近的太子,濃眉擰起,難道是自己剛才打量太子的次數太多,惹得他不悅了?

“殿下有事交代?”

他試探的問了句,當看到太子英俊的面容滿是嚴肅,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凝視自己時,顧渠愈發覺得是自己惹得太子不高興了。

他停下腳步,打算賠罪。

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見太子一臉鄭重的對他道,“兄長放心,孤會好好待沅沅,絕不會讓她受到半分委屈的。”

顧渠,“……?”

他腳步頓在原地,剛毅的臉龐上表情十分復雜。

兄長?

才剛過定呢,這就叫上了?未免太自來熟了。

還有,他剛才稱呼妹妹為沅沅?

妹妹還沒嫁過去呢,他就叫得這麽親密,實在是孟浪無禮!

顧渠站在原地腹誹時,永平候那邊已經將裕王爺和裴元徹送走了。

永平候轉過身,見自家兒子依舊杵著,不由得板著臉,沉聲教訓道,“你也不過來送送太子與裕王,站在這發什麽愣。”

顧渠尷尬的摸了下鼻子,旋即抿了抿唇道,“父親,我覺得太子殿下與我印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永平候也怔了怔,伸手摸著胡子,緩聲道,“好像與從前相比,是端方守禮了些。嗯,大概是快成婚,人也穩重了一些。”

顧渠擰起濃眉,是這個緣故麽?

永平候仰頭看了眼天色,緋紅的晚霞將天空染紅一片,他不由得想到,女兒身著嫁衣出閣的那日,一定比這漫天紅霞還要漂亮吧。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自己乖巧懂事的寶貝女兒就被旁人定下了。

老父親心頭感慨,須臾,擡手拍了拍顧渠的胳膊,“好了,咱們去看看你母親和你媳婦,她們今日肯定累得不輕。”

“是。”

顧渠收起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