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第2/5頁)

李燼淡然:“練就會了。”隨後笑了笑,“這些,王朝雲都會。”

司以雲眸中又燃起熊熊怒火,什麽冷靜不冷靜,她實在受不住,用力從李燼懷裏掙脫,朝門外跑出去。

立時,幾個宮人攔住她:“良娣且慢。”

李燼從她身後慢慢走來,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聲音在她耳後,極低:“我最初學著,成為齊王世子,可沒你這般挑刺。”

司以雲閉上眼睛。

這是什麽玩笑,是誰規定,要把一個好好的人,逼成另一個人?

她隱約猜到,李燼的瘋魔,與這些定有脫不開的關系。

但她不可能陪李燼瘋。

她低頭看著眼前的紙筆,其實,她不是不會琴棋書畫,在教坊司,每個清倌都要學,但她不喜歡。

她不喜歡活在框架裏,每每被逼得受不了,就會提著裙子,跑到長廊的盡頭,去聽一曲笛聲。

她抗拒這一切的安排。

作為抵抗,她擡起手,隨便在紙上寫字,刻意為之,筆畫粗糙,字體粗獷,白白糟蹋一張澄心堂紙。

李縉倒也不惱,甚至頗覺好玩。

他放下磨墨的手,走到司以雲身後,冷香融入她的暖香,寬大的肩膀將她籠住,他一手按住司以雲紙筆的手,破有耐心的,教她寫字。

不過,與其說是教,不如說是他強自捏著司以雲的手腕,不顧她的意願,在紙上寫下一個字:燼。

“這個燼,知道是哪個燼嗎?”他壓在她耳畔,問。

司以雲整天憋著火,語氣生硬:“妾身知道,此字是,太子爺、自幼喪命的胞弟的名諱。”

這一下,觸及李燼的底線。

李燼的力氣倏地增大,將她反過來,他捏住她的下頜,額角浮現青筋,像在極力壓抑什麽,眼中隱約透著殺氣:“再說一次?”

司以雲迎著他的逼視,她心思通透,一下明白李燼的矛盾點,難掩惡意的戲謔地說:“太子爺知道,您還有一位胞弟吧?”

“胞弟因一些原因早逝。”

她配合著他,完全把他當李縉,本該遂他意,可是到這時候,李燼臉色微青,半晌,唇色發白:“住嘴!”

司以雲又覺可笑:“太子爺不是想讓妾身成為王朝雲?那太子爺就是原齊王府縉公子,妾身沒弄錯……”

說到底,就是李燼嘴上說著,他成為李縉,她成為王朝雲。

實際上,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李燼只是想做李燼,卻要逼她成為王朝雲,實在荒謬。

那別怪她刻薄,如此戳破他。

司以雲話沒說完,李燼松開她的手,他直起身站到一旁,靠在桌子上,低著頭,神色莫辨。

這時候的李燼,看起來和正常人一般,但也說不準。

司以雲不說了,也不多待,她放下筆,用一旁的水凈手,只說:“太子爺,妾身先下去了。”

不等李燼回過神來,她提著素白裙子,跑出書房,趕緊松一口氣,手心早就冒汗。

但是,違逆李燼、不再只是承受,於她而言,暢快極了。

她就是不願做別人的影子,他又能耐她如何?

其余要如何做,只待從長計議。

而李燼盯著司以雲離去的背影,擰起眉頭,全賴他這副好樣貌,俊雅的眉目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叫人看了心生不忍。

只可惜,想法確實混賬。

他發覺,司以雲說得沒錯。

其實,他的情緒並非屬於他自己,在所有事的反應上,他只能用李縉的“溫潤”去應對,唯獨對司以雲,他露出自己的獠牙。

世人都當他李縉,連他自己也覺得,他就是李縉。

但是,在司以雲這裏碰壁了。

司以雲不肯把他當李縉,而他自己,也不願意在她面前當李縉。

倒是司以雲提出這一點,一語驚醒局中人。

鼻間有徽州墨的香味,再看桌上一個方方正正的“燼”,李燼歪了歪頭。

情緒是一團線,緊緊纏繞著,常人能輕易解開的結,對李燼來說,要牽著其中一端的線,仔細地摸索,方能慢慢理順。

他擡手捏捏耳垂。

或許,他得停下來,慢而細致地理清、捋順。

其實他看得明白,司以雲喜歡的,是李縉,不是李燼。

可是,他是李燼,也是李縉啊。

李燼隱約知道,除了“慌張”之外,他又嘗到一種,叫他不快的感覺,思慮許久,他終於定義了這種滋味。

或許,這就是世人口中的“難過”。

好像心被開一個口子,又有什麽擋住著血液流出,不進不退,難過此關,真是種奇怪的、莫名的、不好的滋味。

讓他確實,很不快。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心緊緊攥著,眉頭鎖得越來越厲害,手背也出現疙瘩,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她不喜歡他。

她確實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