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第2/7頁)

於是,在聽到蘭以雲不顧府醫的反對,堅持接觸砒/霜,或者各種對護胎不利的香料,時戟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算是明白為何剛剛蘭以雲目光偶有閃躲,就是怕他為此事發難。

聽下人說,不管府醫怎麽勸,蘭以雲能理直氣壯:“王爺說了,別讓我的事煩心到他。”

或者據理力爭:“香料本無毒,我也是調香師,心裏明白著呢,何來傷害孩子?我會注意劑量就是。”

最後,又安撫下人:“這些事告訴王爺,王爺會生氣,受牽連的不是你們?而我能輕易瞞住王爺,你們放心罷。”

時戟簡直氣笑了。

好一顆玲瓏心思,把黑臉白臉扮得極致。

總而言之,在調香上,蘭以雲從來不會妥協,連時戟都敢開罪,會聽府醫的話?

當即,府醫於夜色中來到大殿,時戟問一句,他答一句。

問及蘭以雲的身體,府醫答:“姑娘身體脈象有些許奇怪,小的已經請教老師,老師亦看不出緣故。”

能在王府當府醫,其醫術自然了得,但他乃至他老師都看不出的怪異之處,確實難以解釋。

時戟擡手按按額頭,剛剛的歡喜退去,憤怒與擔憂縈繞心間,他能感覺到頭疾又有發作的預兆。

天亮之後,宮中禦醫所院判被請到王府,給蘭以雲把脈,望聞問切。

院判深深看了蘭以雲一眼,對時戟說:“王爺,借一步說話。”

兩人出門,說話聲漸小,蘭以雲扶著腰從床上下來。

拿不準院判看出多少,她咬咬嘴唇,打定主意,她要做的事,絕不會半途而廢。

這是為了調香,她沒有做錯什麽。

許久後,門“吱嘎”一聲,時戟推門而進,光從他肩膀灑下來,勾出他高大肩膀的線條,襯得他面上十分陰森。

蘭以雲盯著他,一只手放在腹上,她猜,大約是不妙的。

只聽時戟聲音寒涼:“你想做什麽?”

蘭以雲不知道他了解多少,不敢輕易開口。

時戟走到桌邊,拿起倒扣的茶杯,往裏面裝水,溫熱的水氤濕茶杯的壁沿,一杯水滿了,他還在倒,直到水流溢出,淅淅瀝瀝流到地上。

他猛地將茶壺放下,一揮手,裝滿水的杯盞摔在地上,碎成好幾瓣。

蘭以雲撫撫腹部。

時戟胸膛起伏,他克制怒意,話是從喉嚨壓著出的:“你在試香?用身體試香?”

到這時候,蘭以雲知道被院判看出來,她掩飾不住,肩膀反而微微一松:“嗯。”

時戟閉眼仰頭,深深呼吸一口,其實,院判說的話,指蘭以雲可能服用一些不適合人吃的東西。

時戟如何猜不出來,她願意心甘情願吃的,也只有被她奉為寶貝的香料,而這三個月,因為他遠在兩江,甚至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所以,她服多少香料,服哪些香料,都是不得而知的。

他道:“不說你現下身孕幾何,會不會影響孩子,便是尋常時候,有誰能把香料當飯吃?你這是在自尋短見!”

蘭以雲說:“不會有事的。”她試圖抓他的袖子,“時戟,你聽我說,我有分寸。”

“怎麽不會有事?”時戟甩袖躲開她的手,他雙目赤紅,回想院判的警告——再這樣下去,香料積毒,孩子生下後可能是死胎,但最嚴重的,只怕是會一屍兩命。

一、屍、兩、命。

為了調香,蘭以雲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甚至連命都舍得。

時戟怎麽沒想到,她能把他當調香工具,當然,也能把自己當做調香工具!

什麽死不死,他不敢想象那可能,也不願聽她辯駁。

是他的錯,早知她如此癡迷香藝,就應用別的事,分散她的癡迷,以免她抽不出身,就是他以為滿足她是愛她,才釀成今日大錯。

他怒火攻心,揚聲:“來人!”

下人推門進來,時戟命令:“把王府所有香,都丟出去,現在先砸了香坊!”

蘭以雲還以為能講講理,哪知時戟一開口就要砸香坊,她不管不顧跑上前,指著那些下人:“不準去!”

時戟拉著她的手,將她抱在懷裏,冷冷地說:“你平日裏如何做就算了,可是,你為什麽要拿自己的命去玩?”

蘭以雲掙紮著:“我不會害了孩子的,孩子定是能出生,會很健康,時戟,看在我為你傳宗接代的份上,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時戟的呼吸開始發顫。

他在乎的是傳宗接代嗎?他從頭到尾,在乎的只有蘭以雲!

孩子可以不要,那只是錦上添花,但錦繡沒了,何來添花?一想到蘭以雲會死,會徹底消失在這世間……

時戟根本想象不出自己要怎麽應對。

他捂著她的嘴,忍著怒與失望:“這次沒得商量。”

“唔、唔!”蘭以雲瞪大眼睛,懇求著他,她掉眼淚,像一顆顆珍珠,碎在他手上,滲進他的手指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