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第2/3頁)

老大爺繼續說:“這封信寫給我孫兒,他是個好漢子,在西南打蠻子哩。”

以雲皺眉,西南打仗?那不是十多年前就結束的戰鬥了麽?

還沒離去的小書童提醒她:“先生,這老漢腦子有毛病,我爹娘說,他孫兒早死了,他還隔一陣就找人寫信給孫兒,讓我不要和他說話。”

小書童正說著,老大爺從一個破布袋裏摸了很久,摸出幾個銅錢放在幹瘦的手掌,那銅錢每一枚都擦得鋥亮,他帶著點期盼,問:“先生,這個錢,夠嗎?”

小書童害怕得後退兩步:“先生,別管他,這點錢也根本不夠紙墨……”

卻聽以雲說:“夠。”

已經快關門的書齋,迎來最後一個客人,以雲為此拿出打包好的筆墨紙硯,鋪開一張雪白的紙。

老大爺說話不利索,斷斷續續的:“孫兒啊,上回你來信,說在西南郡找到心儀的姑娘,怎的到現在還沒帶回來看看。”

以雲喉頭一哽,著筆之下,一行小楷躍然紙上:吾孫親啟,及至上回信中提及的女子可有回音?

老大爺想到哪,說到哪,絮絮叨叨一些家常,什麽去年家門口的石榴樹沒開花,今年卻結了很大的果子,又問朝廷換皇帝了,會不會克扣士兵的糧餉……

最後,他哽咽著說:“爺爺想你想得緊,你啥時候回來……”

或許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孫兒回不來了,只是還抱著渺茫的希望。

以雲的筆尖一頓:甚思,盼歸。

她檢查著書信,眼角漸漸模糊,卻沒發現有人在齋外看著她。

老大爺找到書齋的時候,崔玨也到了,只是一直沒有出聲,看以雲忙上忙下,只為了一封永遠捎不出去的信。

她本可以冷下臉不管不顧的,但她不僅沒有這麽做,而是等老大爺說話,一句不曾催過。

一個字要十文錢的潤筆,現在滿滿當當寫一整張,卻只象征地收了一個銅錢。

尋常隔在書桌前的簾子被收起來,如今,能看到她提袖端筆,目中柔和,昳麗容顏上的溫柔耐心,熨得人心口微燙。

他不禁無聲輕笑,沒出聲,生怕擾亂她的思緒。

崔玨想,這樣的人,確實能說得出“圖人愛我”,她心腸從來不壞。

所以他決心帶她去洛陽,拉她一把,讓她拋開往事,到一個新的地方去,換一種新的生活。

眼看著她眉上多了愁緒,淚水慢慢溢出眼眶,終於,寫下最後一句,她放筆擡頭,與站在門外的崔玨對上。

她好似一驚,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角,一邊讓小書童把信疊好給老大爺,一邊走過去問:“崔公子什麽時候來的?久等了,我收拾下紙筆,這就好了。”

可能因剛剛哭過,她說話聲帶著鼻音,每句話最後一個字壓在喉嚨裏,顯得軟而嬌,像一根落在心扉的羽毛,搖搖擺擺地擾動心弦。

崔玨目光溫柔,手上多出一塊黛藍色巾帕,遞給她。

直到坐在馬車上,看著熟悉的苑城遠處,白以雲才有一種背井離鄉的實感。

而崔玨的巾帕被她折得整整齊齊,就放在手邊,上面還有一股冷香。

以雲:“系統系統,我覺得崔玨對我有意思了!”

眼看以雲勾搭男主,系統沒好氣:“呸,給你個手帕你就得意了?我看壓根沒有。”

以雲:“嘻嘻。”

但系統這回學聰明了,想起自己前兩個世界也曾那麽深信不疑男主,恐怕……於是,連夜購買電子寺廟票去燒香,保佑男主靈台清明別犯傻事。

在去洛陽的路上,因為下過雨,耽誤點時間,馬車沒有在計劃的時間到城鎮,不得不在郊野停一宿。

崔玨身邊仆從有五人,他們是保護崔玨的護衛,在他外出洛陽遊歷這段時間,個個都習慣風餐露宿。

他們支好兩個帳篷,一個是崔玨的,另一個是白以雲,護衛則睡在外頭,以防萬一。

崔玨輾轉片刻,想到即將回去繁華的洛陽,怎麽也睡不著,他想過回洛陽的很多種情況,卻沒想到是現在這樣,不由起身出帳篷。

護衛問:“公子怎麽了?”

崔玨跽坐在火堆旁邊,說:“睡不著,坐一會兒。”他這樣的身份,對護衛的態度隨和,護衛們都頗為愛戴他。

天南海北地聊幾句後,其中一個護衛嘴快,問:“公子與那位白夫人是?”

因白以雲已與陸家脫離關系,護衛不知道怎麽稱呼好,幹脆叫她白夫人。

崔玨奇怪地看他一眼:“什麽?”

其他幾個護衛面面相覷,那神情是男人都懂,最開始發問的護衛連忙打打自己臉頰:“唉,屬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公子是想把她帶到洛陽安置嗎,公子放心,我們絕不會告訴家主的。”

崔玨:“……”

他恍然反應過來,護衛是誤會白以雲是他的外室,他失笑解釋:“我只是帶她到洛陽,與她之間並沒有別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