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入侯府第七天,杜以雲把姆媽接來侯府住,姆媽這才知道她嫁給的是侯爺,為了讓姆媽放心,以雲編了一些借口,到底侯爺比傻兒強太多,姆媽高高興興地接受了。

以雲讓仆從幫姆媽收拾東西,自己踱步在這院落,不過七日,院落經過一番修繕,已經不再顯破敗。

她轉到自己原先屋子後頭,眼睛微微一跳,擡眼看去,暗暗吃驚,面前是雪白一片花叢,那些被她胡亂種在土裏的小白花開得極盛,花莖在風中搖擺,尤為可愛。

她呆呆看著這種無名小花。

原來沒有她放棄它們時,它們卻長得越來越好。

這時候姆媽來找到,看到這些花,笑著說:“我還是頭次見到這些花兒。”

杜以雲說:“它們是西北的花種。”

姆媽:“西北?那能在中原長得這般好,也是奇了。”

是啊,奇了怪了。杜以雲心想,就和她心裏的某些念頭一樣,野火燒不盡,生起一茬又一茬,只是,她緊緊捂著這念頭,最好能爛死在心裏一輩子。

嫁入侯府後的日子,倒是尋常。

許是知道自己不厚道,楚承安很少在杜以雲面前晃悠,往往是她沉浸在栽花中、繡花時,偶然一擡頭,會看到他帶著笑意的眼眸,不等她反應,他就略一點頭,轉身離去。

杜以雲難以擺出黑臉。

又一次,兩人的關系維系在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種平衡被打破,是幾日後,侍衛慌張找到杜以雲:“侯夫人,侯爺出事了!”

杜以雲正在繡一朵牡丹,聞言差點紮到手指,她斂起面上神色,問:“……他能出什麽事?”

侍衛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通,原來武安侯娶親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有些對杜以雲不太好的揣測流傳在世家之間。

今日楚承安下朝後,就聽到兩個官員含沙射影說杜以雲是狐媚子,迷得武安侯七葷八素。當即他就把兩人打了。天子腳下打朝臣,兩人不服,就要禦前告狀,這一次楚承安被扣在宮裏。

聽罷,杜以雲輕輕攥起手,哼了一聲,說:“這都什麽事,這麽大一個人,不會控制自己?”

侍衛啞了啞,早聽說這位侯夫人對侯爺不假辭色,現在看果然如此,便撓著腦袋,不知道如何是好,沒一會兒,又一個報信的來了:“侯夫人,不好了!”

杜以雲問:“又怎麽不好,侯爺總不至於連皇帝也打了吧?”

報信的小廝跑得快斷氣了一樣:“皇宮、皇宮傳來消息,侯爺暈倒了,”想到武安侯可能出的事,那小廝哆哆嗦嗦,“好像是那兩個官員把他頭腦砸了,皇宮正在請太醫……”

站在杜以雲身側的丫鬟反駁:“你不是說笑麽,我們侯爺能以一敵十,難不成還會被兩個文官打暈?”

小廝說:“好像因為侯爺頭上本來就有暗傷……”

暗傷?

杜以雲臉色刷的蒼白。

她知道楚承安頭上的傷口其實一直沒好,他這麽精壯的人,能護著她一路不受傷,會讓他暈厥不醒的傷到底該有多嚴重?

這回再淡然不得,她倏地站起來,也沒留意把那幾人都嚇一跳,只道:“打聽一下到底怎麽樣了。”

結果越打聽越心驚,就連楚承安快死了這種消息都有,丫鬟們勸說這是假消息,杜以雲也不信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死,但是自從聽到這條消息後,她心底一陣空落落的。

這一夜楚承安還是沒回來。

杜以雲心裏想著事,一直睡不沉,她留意著屋外的動靜,可除了秋風蕭瑟之聲,沒有其他聲音。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徹夜不歸。

杜以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披著衣服坐起來,又一次發起呆。

為什麽楚承安還沒回來,這麽久了,他真的死了?

最讓她想不通的是,她居然還是這般擔心他。

從來沒覺得夜這麽長,她在偌大的房間來回踱步,直到看到他放在桌上的一壇酒,據說是他下屬的女兒紅,帶回來後一直沒開來喝。

喝了酒,就好睡一點吧?

杜以雲這麽想著,拍開壇封,被濃烈的酒味嗆得咳了咳,她並不是不會喝酒,就勻了一點喝,習慣一開始辣喉嚨後,這酒喝起來倒醇厚,不小心就多喝了幾口。

乍然聽到屋外下人腳步聲敲地:“侯爺回來了!”

杜以雲還以為是自己錯覺,直到走廊亮起一盞盞燈,她刷的打開房門,楚承安站在廊下,怕吵醒她,在屋外解下外袍遞給下人,衣袍裏頭是絳色朝服,完美襯托他高大的體型,半點沒受傷。

察覺到這裏的目光,他看過來,微微吃驚:“怎麽還沒睡?”

杜以雲問:“你沒事?”

或許她的目光太明顯,楚承安張開雙臂,像是給她檢閱一般,只道:“我沒有事……”出事的是被他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