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奧拉爾之殤(四)

清朗天空中的白雲慢慢飄浮,在地面投下一片片的影子,雲朵遮擋住了太陽,地面就在這種時明時暗中變化著。

已經是五月的太陽照在身上是很熱的,所以每當有雲彩遮住陽光時都會有一陣清爽傳來,可接著很快這清爽就又被燥熱取代,於是人們就在這種時涼時熱之中交替感受著來自初夏的眷顧。

卡爾吉諾的心情顯然和這天氣有些相似,隨著敵人的出現,他的心情也是時晴時暗,時好時壞,斥候把一個個敵人的行蹤報告上來,卡爾吉諾則一次又一次的在這種變化中經歷著旁人無法想象的煎熬。

以7000對15000,卡爾吉諾並不認為自己會取得勝利,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保證能夠安全的撤退。

卡爾吉諾不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他從沒覺得自己比別人有什麽太優秀的地方,他能在戰場上一直順利與其說是因為勇敢不如說是能比其他人考慮的更多,或者是對可能造成失敗的原因看得更加敏銳。

卡爾吉諾自認能夠在沖鋒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沖在最前面,但是他不會允許自己的軍隊也像個莽撞的騎士一樣盲目的與敵人交戰。

他需要的是謹慎而又安全的作戰,而不是一群莽夫的胡鬧,而且他更寧願指揮一支聽話卻人數少些的軍隊,也不願意和一群烏合之眾一起作戰。

所以即便有手下為阿格裏人只是躲在奧拉爾鎮裏感到憤怒,卡爾吉諾也沒有想過讓亞歷山大的人攙和進他的戰爭。

“米蘭人的騎兵已經占領了大路邊緣,”又一個斥候跑來報告,其實這已經有點多余,卡爾吉諾看著遠處揚起的煙塵已經猜到了那是米蘭人的騎兵部隊。

和所有城邦國家不同,米蘭的斯福爾紮家對傭兵這個行當顯然有著某種說不出的莫名情愫。

也許因為自己就是傭兵起家,而最終又巧妙的從原來的雇主那裏得到了如今的米蘭,所以斯福爾紮家顯然對傭兵更有著重用中滿是提防的心思。

在米蘭,是既沒有傭兵的行業工會更沒有任何傭兵組織的,因為米蘭公爵斯福爾紮自己就是最大的傭兵頭子。

他們組織傭兵,訓練傭兵,給他們提供聞名遐邇,讓其他地方的人眼紅不已的米蘭裝備,然後和他們簽下完全由米蘭公爵為雇主的合同。

不論是外租還是自用,傭兵們的行動都是由斯福爾紮家自己決定,這樣不但杜絕了可能會出現的對斯福爾紮家不利的行動,又為米蘭賺取了大筆的雇傭金,可以說米蘭是與著名的以出售傭兵為主業之一的瑞士近似的國家傭兵輸出組織。

不過也因為如此,米蘭人訓練就要比其他地方的傭兵更加細膩,而且更有組織性,這是由於米蘭傭兵都是來自一個地方,接受的也是同一種訓練的有關。

米蘭騎兵盔甲上的閃亮,總是在敵人還沒有看清他們的樣子時先一步映入敵人的眼簾,那種震撼人心的情景帶來的往往是米蘭人還沒有沖鋒,敵人就已經動搖。

如果碰上的是戰鬥意志堅定而且悍不畏死的對手,米蘭人就會向他們展示一下美觀精良到堪稱藝術珍品的盔甲的堅固與同樣外形漂亮卻兇殘可怕的米蘭刀劍的威力。

遠處的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點點黑影,他們有些橫跑,有些則來回盤旋,然後這些騎兵又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下。

卡爾吉諾看了看自己的兩邊。

7000熱那亞人,除了大約不到1800人的負盾重弩兵之外,還有大約1000名騎兵,這是熱那亞很少的騎兵中的少半部分了。

熱那亞人不喜歡騎兵。

他們更願意相信雖然行動緩慢但是威力巨大負盾重弩兵和那些長戟兵,也不太願意養活看起來有些多余的輕重騎兵。

所以即便明知道騎兵在戰場的作用,可是現在的熱那亞騎兵依舊不多。

1000人,已經是其中不少的部分了。

然後就是分成十幾個不同戰鬥大隊的大大小小,將近4000的矛戟大隊與少數的劍盾兵。

至於火槍手,卡爾吉諾看了看那些夾雜在隊伍裏當中,有時候會偶爾出現拿著火器的那些家夥,護面甲下的臉上劃過一絲鄙視。

他之前對亞歷山大說的話完全是他的心聲,卡爾吉諾鄙視火器,更鄙視使用火器的人。

在他看來,真正的騎士應該是勇於面對鋒利的長矛和能夠劈開盔甲,撕裂身體的染血戰斧,而不是躲在暗處玩黑槍的懦夫。

卡爾吉諾痛恨火器,他覺得即便是重弩兵也比使用火槍的人更高尚些,雖然在米蘭同樣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傭兵部隊開始裝備火槍,甚至在他指揮的隊伍裏也出現了幾百名的火槍兵,但是卡爾吉諾始堅信火槍不過是曇花一現的東西。

未來肯定依然是騎士與伴隨著他們獲得榮譽的盔甲,長矛,戰馬與利劍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