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突如其來

張壽今天正好輪值在慈慶宮擔任講讀,正兒八經的課上完,侍讀們非常知機地以休息喝茶之類各式各樣的借口溜了個沒影,從一見張壽開始,那欲言又止就幾乎能被所有人看出來的小小太子殿下,這才終於不用再憋了。

於是,就那一天四皇子一溜煙逃出宮去了張園,回來後又被皇帝提溜去奉先殿跪了一晚上這件事,他向張壽先打聽了一個仔細,得知父皇和自家四弟並沒有在張園鬧得不可開交,他這才長舒了一口大氣,按著胸口對張壽笑了笑。

“四弟什麽都不肯說,我實在是被他給急死了。那天父皇火氣很大,四弟說話又不謹慎,差點就出了大事。”三皇子委婉地把那件事帶了過去,這才低聲說道,“我被撂在宮裏的時候又驚又怕,只想著他應該是去的張園,有老師轉圜一下,也許能勸住。”

“可後來我去奉先殿想探望四弟的時候,還是被攔了下來,四弟從奉先殿回來,又什麽都不肯說。這幾天他又不住在昭仁殿,我實在是……”

聽到這裏,張壽終於聽懂了,敢情是向來愛護弟弟的好哥哥,如今找不到機會,所以心情復雜糾結,那種又怕弟弟想不通心情郁結,又怕人沖動惹是生非,如此患得患失的情緒,在如今日益沉穩大氣的三皇子身上,真的非常少見。

他當下就笑道:“那麽,鄭锳今天也沒在慈慶宮一起聽課,而是跑得沒影子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有些不安?”

何止有些不安,我簡直是擔心極了!

三皇子在心裏大聲嚷嚷,可好歹還要在老師面前維持僅剩的一點點東宮氣度,因此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但那種遊離的眼神卻很好地詮釋出了他的心思。於是,看出來的張壽就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在一旁高幾上拿了一盤幹果,遞到了三皇子面前。

“你呀,含蓄得說是憂思過度,要是直白得說……你這個哥哥管得太寬!雖說鄭锳還小,但身在皇家懂事早,他也到了獨自出去做事的時節了,之前在白家村不就是好好上了一堂社會現實課?今天他不在,肯定是去完成皇上交待他的任務……”

張壽這話還沒說完呢,就聽到了外間一個聲音:“四皇子這是回來了?”

隨著這個聲音,也沒有任何回答,他就只見外頭一個熟悉的小人影興沖沖地跑了進來,正是四皇子。熊孩子沒事人似的大叫了一聲三哥,老師,繼而就一溜煙來到了他的面前,隨即滿臉懊惱地大叫道;“那幫高麗人真是沒用,動不動就在那哭哭啼啼的,不像男人!”

張壽頓時覺得自己的眉毛微微抽搐了一下,突然想到當年自己偶爾瞄了一眼某韓劇的情景。一面大叫著娘娘,一面說感動得淚流滿面……姑且不說那是不是中文配音的翻譯問題,反正那會兒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換台!

聽四皇子在那津津樂道著愛哭的者山君,動不動往地上跪的禮曹參議,然後是兩人拼命地解釋,高麗那些所謂可憐的貴女,以及那些更加可憐的婢女和火者……三皇子只覺得自己剛剛那擔心毫無必要,尤其是在四皇子說著說著還突然問一句三哥你怎麽看的情況下。

他的四弟……一直都是那個大大咧咧,毫無矯飾的四弟。

而張壽一看三皇子那表情,就知道這位太子殿下那點小小的擔心已經無影無蹤。於是,他笑眯眯地聽四皇子把話說完,抓了一把堅果給四皇子,這才好整以暇地問道:“那我問你,你從他們那兒問出的這些事情,對你父皇稟告過了嗎?”

“那當然,我是先去了乾清宮,這會兒才過來的!”四皇子昂首挺胸地解釋了一句,隨即才涎著臉對三皇子笑道,“三哥,之前不是我不告訴你,是因為父皇說我老是害你為我擔心,所以罰我反省……我今天晚上就搬回昭仁殿去,我也很想你!”

三皇子再次覺得,自己那些顧慮也好,操心也好,全都特別多余。他偷瞥了張壽一眼,見自家老師正在親切地誇獎四弟如何懂事了雲雲,壓根提也不提他剛剛的糾結,他終於走上前去,笑著拍了拍四皇子的腦袋,一副長兄的樣子。

而張壽見四皇子笑得燦爛而明媚,他就咳嗽了一聲道:“好了,這件事既然告一段落了,你們就別放在心上,該幹什麽幹什麽……”

他正打算給四皇子布置一堆作業,讓熊孩子接下來能夠安分一點,卻沒想到人突然使勁一拍腦袋,隨即咳嗽一聲道:“對了,高麗那個者山君似乎是被嚇怕了,本來就沒好的病更重了一些,我看他那小身板,過了年去國子監讀書恐怕很不靠譜。”

“別大老遠跑過來,然後死……”

這一次,同時挨了張壽和三皇子的怒瞪,四皇子總算沒把那個死字之後的話給說出來,縮了縮腦袋之後,他卻到底還是不大服氣地說:“我不是危言聳聽啊,他那身體真的不行,我回來的時候就對父皇說了,父皇連太醫院的禦醫也派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