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自盡,送禮

給孔家帶去了一個猶如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消息之後,朱廷芳這才氣定神閑地回了五城兵馬司——事實上,到他去孔家的那時刻為止,那個假冒信使的家夥熬過了兩輪訊杖,尚未交待動機,也沒有交待幕後主使。而等到他回來時,卻終於得到了一個消息。

“那家夥招了?他說什麽?”

南城兵馬司的兵馬副使接了這麽一個燙手山芋,別提心裏多七上八下了。如今朱廷芳回來,有了兜底的,他自然是忙不叠地稟告道:“他說,是大皇子自盡之前,讓他假冒信使回來宣告的消息。至於大皇子為什麽讓他這麽幹,此人沒說就差點咬掉了舌頭。”

此話一出,朱廷芳頓時面色轉冷,幸虧是差點咬掉舌頭,而不是已經咬掉了舌頭,否則他真的要考慮一下,這個兵馬副使是不是需要換一個人!他盯著人看了半晌,眼見對方硬著頭皮和自己對視,沒有左顧右盼又或者低頭回避自己的目光,他這才笑了一聲。

“總算你辦事還算謹慎,沒有出大錯。”

盡管這算不上是一句褒獎,但那個兵馬副使仍是如釋重負——在朱廷芳手下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是最基本的,因為一旦有過,那就會被毫不留情地拿下來!

此時此刻,見朱廷芳前行,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小心翼翼地請示道:“但此人既有求死之心,哪怕如今是堵住了他的嘴,可卻未必能持久,而且要他招供就不得不取下堵嘴布,所以屬下實在是有些為難了。聽說從前有大夫懷有秘術,能夠以銀針刺頰,使人咬合無力……”

沒等對方把話說完,朱廷芳就冷冷說道:“他若是要一心求死,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就是憋氣也能把自己憋死!所以用不著這麽麻煩,把此人押來見我。”

當那個五花大綁,嘴巴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家夥被押到自己面前時,朱廷芳上下打量了人兩眼,隨即就淡淡地說:“如果是真心為了大皇子著想的死士,那麽想來是做好了必死的覺悟,不至於早不求死晚不求死,吐露了是大皇子指使你來冒充信使後才求死。”

一旁侍立的兵馬副使登時悚然而驚。對啊,按照朱廷芳這說法,如果真的是大皇子指使的,又有求死的決心,那麽就應該在事跡敗露之後就立刻一死了之,熬刑不過招供之後再求死,那不是晚了嗎?

而那個冒牌信使被朱廷芳揭破了心中最大的隱秘之後,登時渾身巨震。原本就面如死灰的他此時一張臉更加難看,卻是兩只眼睛死死盯著朱廷芳,足足許久之後,卻突然垂下了頭。

一旁的兵馬副使以為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氣急敗壞地伸手揪住了人的領子,可下一刻卻覺察到了不對。他低頭再看時,恰只見人竟然腦袋低垂,無聲無息地就這麽斷了氣!嚇了一跳的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手,眼見人軟癱在地,他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大人……”

見那兵馬副使驚慌失措地看向了自己,朱廷芳就沒好氣地說:“不用請罪了,我不是瞎子,看得出來他死了!不過是被我道破了他不是大皇子的人,就這麽突然死了,如果真是自盡的話,這種人應該是死士,你是攔不住他的。”

說到這裏,他上前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對方的瞳孔,鼻息,又取下堵嘴布,查看了對方口腔中的情況,旋即就面色凝重地探查了對方胸口。足足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來。

“死因不明,應該要仵作來查看了,不像是口中早有毒物,又或者咬破齒間毒囊自盡的。不過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真是死士,只要鉆到一點空子,他就會尋死。就算用刑……”

朱廷芳頓了一頓,這才淡淡地說:“用刑從這種人嘴裏撬出來的話,也未必是真的。總而言之,此事我自然會向皇上稟報和請罪,一力擔之,你們用不著擔驚受怕。而之前及時趕到宣武門,拿下這個冒牌信使的人,另行記功嘉獎。”

那兵馬副使登時如釋重負。所以說在朱廷芳手底下做事固然戰戰兢兢,動不動就累成狗,但至少有兩點最大的好處,一是該承擔的責任,人絕對不會推給下屬,就和曾經的順天府尹王傑王大頭一樣。二則是應有的功勞,絕不會抹殺,所以下頭人也人人爭先。

他連忙誠心誠意地行禮謝過,待要告退時,他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記得您的婚期好像快到了吧?”

“就是後天。”朱廷芳用一種若無其事的口氣回答了一句——就仿佛後天要成婚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這下子,那兵馬副使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只看朱廷芳這幾天常常泡在各大兵馬司,壓根不回家的架勢,他還當婚期總還有個十天八天,都忘了朱廷芳成婚的正日子!他絞盡腦汁正想說幾句吉利話,順便勸人明天就別來衙門了,誰知道朱廷芳直接就堵住了他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