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激將和打賭

事實上,早上陳三這三個少年來了一出長跪請罪,如果不是張壽到得還算及時,不是阿六幫著他們推宮活血,又讓廚房燒了姜湯灌了他們,他們十有八九真的要多多少少病一場。

當時面對那幅光景,張壽正尋思是不是該留著三個人,等家裏三個熊孩子睡醒之後,再把他們揪過來當面解釋說明一下,可陸綰和劉志沅剛巧趕到,而劉志沅更是帶來了原本應該在家補覺的扮鬼熊孩子一枚——蕭成。

蕭成是個死腦筋,只覺得是自己扮鬼,就應該承擔後續的責任。

在小花生和四皇子睡著之後,他就偷偷爬了起來,隨即假傳張壽的吩咐,到馬廄弄到一匹坐騎後匆匆出門。他本來打算偷偷到公學找阿六帶路,再去陳方高三家人那兒,說清楚那份所謂學徒工作的貓膩,如果人家非要追責,他就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結果,蕭成在半道上撞見了劉志沅。劉志沅和他當了那麽多年鄰居,對他熟得不能再熟了,發現人之後就親自下車攔下了他,隨即又把小家夥拎上了馬車詢問。老謀深算的劉老大人深知小家夥性格,三言兩語就誑出了事情原委始末,於是立馬命車夫加快速度趕到了公學。

此時,張壽在“負荊請罪”一事之後,對朱瑩等人言簡意賅地介紹了一下蕭成趕到公學的經過,這才繼續說道:“我和陸祭酒還有劉老大人商量了一下,最後覺得,當初除了那些技術班之外,簡簡單單地在公學中分了初中高三級,實在是有些想當然了。”

張琛今天特意跟著朱瑩來,本想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做的,結果盡看著張壽用無可辯駁的語言,把那些婦人孩子說得怦然心動,甚至還打算把蕭成這樣自己都沒幾歲大的孩子推出來當什麽所謂的巡生。雖說一貫對人頗為信服,但這一次他卻有點不服氣。

要真是如張壽說得那麽簡單,他豈不是也能當老師?

當然,他對於張壽所言,讓巡生來發掘貧家子中天賦出眾的人,他倒覺得有點意思,此時忍不住插嘴說道:“除了致力於科舉的高級班之外,公學的初級班和中級班招的是那些讀不起書的貧家子,七天上一次課,說實話讀不出什麽名堂來。”

陳方高三家的父母都不認得張琛,可既然能夠和張壽和朱瑩來往的人,他們自然知道自家根本得罪不起。可是,張琛這樣絲毫不留情面的話,他們聽著卻無不覺得心裏刺痛。

張琛卻沒有顧及別人的習慣,繼續自顧自地說:“歸根結底,公學的生源太差。我聽說,就算高級班那幾個學生,能考出秀才已經是燒高香,日後也未必能考得出舉人。至於初級班和中級班那些學生,與其特地招來占了那花費不菲造起來的課舍,確實不如派巡生下來教。”

他把話說到這份上,一旁的方母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她聲音尖利地說道:“我家小郎確實不是什麽大才,可敢問這位公子,你又是什麽功名?”

這樣年紀的少年,說不定和她的兒子一樣,連縣試都還沒通過呢,說什麽大話!

張琛素來無視方氏這樣見識淺薄的民婦,然而,這畢竟還有張壽和朱瑩在,因此他到底還是懶洋洋地回答了對方的話:“我是沒有功名,這輩子也不可能去考什麽功名。我爹是順天府尹,爵封秦國公,我是他唯一的兒子。”

方氏頓時啞口無言,這才想起張壽的學生當中,這位秦國公長公子確實很有名——而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坊間有傳言說,人還狠狠坑過大皇子,那時候大皇子甚至還是正兒八經的皇帝嫡長子!她頓時噤若寒蟬,直到張壽開口轉圜,她方才感受到了幾分安慰。

“話怎麽能這麽說?公學當初便是為了讓貧家子也能讀書,這才從太後、皇上以及宮中諸位娘娘,還有你父親和趙國公等等其他各家那兒收受了大批資助。如今你卻以生源為由,覺得貧家子就不配在公學讀書,那豈不是抹殺了公學最重要的理念?”

張壽反駁了張琛之後,見人滿臉不服氣,他突然想起朱瑩對他說,秦國公張川希望能給張琛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換言之就是狠狠打掉人的驕嬌之氣,雖然那是針對張琛擇偶觀的,但他突然覺得,眼下似乎也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契機。

當下他就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朱瑩。

心有靈犀一點通,朱瑩也因為張琛這態度想到了秦國公張川的托付,見張壽朝他看了過來,她知道張壽的意思是讓她幫幫腔,就故意不耐煩地說:“張琛,你也不能這麽瞧不起人,朝中不少官員,也不是出自寒門嗎?”

“寒門和貧家能比嗎?”平日張琛絕對不會和朱瑩爭,但這次一貫瞧不起朝中那些老大人的大小姐竟然拿朝中官員舉例子,他就忍不住反唇相譏了,“我就算不讀書,也知道當年魏晉南北朝時,號稱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足可見只有下品那些庶族地主,才是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