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冊命(第2/3頁)

大皇子二皇子縱有千般萬般不好,但至少業已成年,可如今這位三皇子,卻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如若天子臨時出巡又或者其他,要留太子監國,這位太子也只能把諸般事務全都托付給大臣。而且,人看上去溫厚恭儉,理應比皇帝這樣的天子好對付。

在同樣全副袞冕,重到不得不死繃著一張臉的四皇子看來,今天自家三哥那就是磕頭蟲,從一開始在丹墀上吹著冷風,聽冊封太子制文開始,就一直在跪拜行禮。他甚至在閑極無聊之下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駭然發現人起身跪下至少五次,磕頭更是有十幾二十個。

要當好這個太子,三哥真是不容易!一會兒他陪三哥去清寧宮和兩宮,還得繼續磕頭!

小小的熊孩子在心中替自家三哥覺著累的時候,三皇子已經在導引官的護送下出了奉天殿,於拜位再次行禮,隨即到了奉天門東耳房,準備先去謁見太後,然後再去謁見兩宮。

如今中宮無主,裕妃與和妃作為貴妃,一塊打理宮務,雖則對他來說一個是庶母,一個是生母,並非中宮,原本按照儀制去不去謁見均可,但皇帝仍然在禮部的儀制上改了一筆。

皇帝特意加了讓他去兩宮拜見這兩位貴妃,只是禮儀減省一二。對此,他心中自然極其感激,畢竟生恩如山,更何況和妃一貫對他這個兒子極其愛護,裕妃雖然冷情,卻也從來都不曾自恃聖寵傲視他母子,昔日甚至在廢後面前傾力維護,他當然願意借此機會去拜謝。

他身邊全都是皇帝精挑細選的人,因此沒人鼓吹他這個太子應該趁著自己入主東宮,想辦法讓生母和妃正位中宮,以斷絕日後寵妃幼子動搖儲位的可能。可這樣的說法,卻也不是沒別人說過。而說這番言語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害得四皇子挨了那一頓責打的柳楓。

三皇子當初正在思前想後,是否要到父皇面前去戳穿這家夥,可隔日四皇子那樁公案就驟然事發了,他聽說柳楓被杖斃,這才後悔不叠,可如果那時候到父皇面前去說,不免有把責任都推卸給死人的意味,因此他最終還是沉默了,可此時此刻不由得又勾起了這樁事情。

新鮮出爐的皇太子固然要先前往太後以及裕妃和妃兩位貴妃處行禮,然而,文武百官卻也不可能就此散去,因為在朝賀東宮之前,眾人還要護送冊東宮的詔書到午門外開讀,畢竟,這裏還雲集著順天府之前精挑細選出來的順天府官民士紳的代表。

雖然相比正月十五在東安門上觀燈市胡同那元宵彩燈,此時此刻這午門雲集的成百上千人根本不算什麽,可但凡聰明人都知道,相比上元節天子與民同樂,旨在宣揚天下太平的那種戲碼,今日午門當眾頒布冊封太子詔,意義自然是截然不同。

而這一次,在此宣讀冊封東宮詔書的,當然不再是張壽,而是俗稱天子應聲蟲的吳閣老。

這位雖說往日被無數人背後罵作陰鶩無德,但這會兒真正朗聲開讀詔書時,那卻是一點都不亞於那些從前經過專門挑選,嗓門洪亮的鴻臚寺官員。

更難得的是,簡簡單單的冊封詔書,竟是被他讀出了抑揚頓挫的韻律感。

而等到讀完之後,吳閣老面不紅氣不喘,卻是顯得更加意氣風發,尤其是得到了張大學士幾句恭維之後,他就笑得更暢快了。

“我年輕時膽小,說話吞吞吐吐,待人接物更是不堪,後來痛定思痛,就到後山無人處對著石壁背誦詩詞文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下來,終於能聲音清亮,吐字明晰,便是院試和鄉試,也曾因此引得考官垂青。今日皇上點我宣讀冊封東宮的詔書,著實是神目如電。”

聽到吳閣老竟然在這種時候還不忘頌聖,孔大學士首先皺眉頭。可縱使他身邊有的是人和他一樣膈應吳閣老那應聲蟲的本性,可耳聽得那些被選出來的京畿僧道耆老都在那歡呼拜舞,誰還會在這種時候說些煞風景的話?

不過是隨大流頌聖而已。頌聖是最不會出錯的,別看無數人在背後大罵吳閣老是應聲蟲,可誰又不想取代這個應聲蟲?

而站在不起眼位置的張壽卻忍不住想道,今天文武百官縱使齊聚,但倒是不像經筵那般皇族宗女和各家千金雲集,因而他沒看到朱瑩的影子。但他還記得,當初朱瑩可是神氣活現地告訴他,今天一定會來旁觀這場冊封大典。

既然如此,人哪去了?莫非真的只是在奉天殿角門偷窺一下就完事了?

張壽正這麽想時,帶著四皇子一同去清寧宮謁見太後的新太子,在經過一系列樂起樂停的儀制,最終踏入太後所在的清寧宮時,卻見到了非同一般的大場面。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生母和妃以及裕妃都在這兒,除此之外,妃嬪齊聚,諸位公主一個不少,而在這些人當中,最顯眼的不是別人,正是朱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