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妖法……(第2/3頁)

上前從那壯健內侍手中接過船,他將其重新放入水槽中,見其紋絲不動,他就撥弄了一下,任其徐徐轉動了一圈。

見那條船已然不動,他才笑意盈盈地說:“而這條玩器似的小船不一樣,它內中是另外一種動力。那甚至是和之前我敬獻皇上的座鐘所用機械完全不同的動力,它用的是燒煮開水時的沸騰之力。”

直到這時候,他才徐徐轉身,淡定地看向後方死死盯著他,仿佛想要把他吞下去的二皇子,一字一句地說:“而這,就是二皇子你剛剛說妖法的真相!”

如果此時是在別的地方,二皇子確定自己會直接撲上去,將那張痛恨的臉連帶張壽整個人撕一個粉碎,但他更知道今天能夠來到這文華殿有多不容易,因此就算怒火中燒,也不得不死死壓制。

而他側頭看了一眼旁邊面沉如水的大哥,眼神中透露出了露骨的鄙視。都到這個份上了,還不知道殊死一搏?你以為是誰把你害到這份上的?

而原本沉默到顯得有些渾渾噩噩的大皇子,終究沒有無視二皇子的刺激。

他用幹澀的聲音,慢吞吞地開口說道:“文華殿經筵乃是群賢薈萃,講經論史之地,張博士不覺得借用此地講那些別人聞所未聞的異邦興衰,展示這些你聲稱能夠帶來便利的世間之理,是嘩眾取寵嗎?”

“不過也對,你本來就是嘩眾取寵之人,否則也不會造出那所謂效率更高,更省人力的什麽紡車,什麽織機,把我害到如今的地步!都說我是害得滄州民亂的罪魁禍首……可你捫心自問,那紡車和織機通行天下之後,又有多少人會欲求溫飽不可得!”

“就在這些天,揚州某些被機主遣散的織工,因為走投無路,已然在府衙門前群聚鬧事!你這船若是真的做成了,又有多少船工會因此生活無著!”

大皇子竟然長進了,難道真的是牢獄之災讓他清醒了?這是刹那之間不少人心中生出的念頭。可是,朱瑩卻若有所思地蹙緊眉頭,心裏覺得這事情很不對勁。別人不熟悉大皇子和二皇子這對兄弟,她卻是最清楚的。

相比連裝都懶得裝,從來都以暴虐一面示人的二皇子,大皇子善偽裝,但那偽裝也只是裝斯文,扮仁愛,但骨子裏人就是從前的皇後言傳身教的那一套自私自利。指望他能夠有什麽長遠的見識,這簡直是癡心妄想。

所以,這套話絕對不可能是大皇子自己想的,絕對是有什麽人教給他的!

想到這裏,朱瑩也不理會別人這時候是什麽反應,直接站起身,快步走到太後身側,這才低聲說道:“太後娘娘,肯定有人唆使他們來挑事!”

太後不動聲色地輕輕握了握朱瑩的手,目光卻依舊冷靜地看著站在文華殿正中的張壽。就只見人依舊從容站立,對大皇子的指摘仿佛絲毫沒放在心上,但也沒有開口反駁,而是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對方。而等她看向大皇子和二皇子兄弟時,卻只見一個佯作鎮定,肩膀卻微微顫抖,一個怒形於色,恨不得沖上去廝打。這一刻,她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兄弟倆還比張壽大幾歲,又經歷了人生最大的挫折,可他們不但沒有幡然醒悟,反省自己,反而卯足勁想要報仇,想要翻盤。

即便想要仿效那位從桐宮復出的太甲,那也得先學會太甲在桐宮中的隱忍和悔過,如果不能走出桐宮,那就什麽都完了!皇後這兩個兒子,真是養得愚不可及,就和她本人生生把自己葬送了一樣!

太後和朱瑩覺得大皇子愚不可及,但孔大學士卻因為大皇子這番話而終於醒悟了過來。意識到突破口,他冷笑一聲道:“奇器淫巧,雖可見一時之利,又何嘗有萬世之利!若是因你這一時蠱惑,而忽視了修內政,只是一味地關注那些爭鬥不休的區區小國,才是本末倒置!”

“孔大學士這卻是好笑了,我什麽時候說過,不修內政?恰恰相反,正是因為皇上勵精圖治,任用賢能,力排眾議親自主持北征,給北疆帶來了至少一二十年太平,這天下方才是盛世。但正因為是盛世,方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居安思危,將目光從這大明天下放到寰宇之內。”

任何人都喜歡聽好話,皇帝亦然,尤其是張壽隱隱點出是他一力堅持,方才有北征大勝,他就更得意了。因此,見孔大學士勃然大怒,似乎就要和張壽針鋒相對到底了,他就立時咳嗽了一聲:“九章,你剛剛說你這條船能動起來,是燒開水的力量,這是怎麽個說法?”

皇帝親自出面岔開話題,張壽當然不會不給面子。他立時轉過身來拱手一揖道:“世人皆知,燒水的時候,如若任其沸騰,那沸騰的蒸汽會直接掀開鍋蓋,人若是此時站得太近,就會被滾燙的蒸汽所傷。因而歷來長者都會告誡孩子,遠離火爐,但卻沒有看到其中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