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夜深人不靜

那是你妹夫,你幹嘛不去說!

陸三郎一直到調轉馬頭趕往張園,他心裏都是懵的——這種懵和之前劉晴在乍然遇到他登門懇求提早婚期時的那種懵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朱廷芳雖說總共沒和他說幾句話,可除卻那一句石破天驚的希望他去向張壽推薦劉志沅之外,還有另外一番讓他不得不跑這一趟的話。

“你告訴張壽,事有反常即為妖,洪氏一介女子,如果沒有人對皇上推薦的話,皇上不會想到讓她來教授三皇子,就算三皇子另辟蹊徑,想到讓她來教畫畫,皇上也不可能同意的。推薦洪氏的人,應該就是對張壽,乃至於對朱家抱著忌憚之心的人,他最好小心點。”

大晚上一次次在外頭奔波,陸三郎自己也懷疑自己今天到底是什麽運氣。尤其是在張園大門口敲了老半天門卻無人應聲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圍墻,突然覺得阿六那高來高去的本事還是挺管用的。

至少他如果會這種手段的話,就不用站在這風地裏吹風了!

可他才這麽一想,突然聽到有呼呼風聲,擡頭一瞧,卻只見那根本不是什麽黑夜裏的寒風,而是一條人影猶如會飛的鳥兒一般滑翔上了圍墻。在片刻的呆愣之後,小胖子下意識地張嘴就要叫有刺客,可隨即就醒悟過來這不太可能,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了一聲驚咦。

他立刻死死閉上了嘴,可他這聲音明顯被人聽到了,那夜空中的黑衣人隨之張開雙手,自高高的圍墻上一躍而落,穩穩當當落在了他的身前。

知道這是躲不過去了,認出來人的陸三郎只能幹笑道:“花七爺,這麽巧?”

“哦,大晚上的,你看見我飛檐走壁竄入張園,這叫巧嗎?”花七皮笑肉不笑地瞅著陸三郎,見人噤若寒蟬,他就聳了聳肩道,“我來送個消息而已。之前東宮無主,三師和三少卻全都有了人,畢竟這幾個官銜素來掛羊頭賣狗肉,不像葛太師是真正的帝師。”

“所以,如今東宮即將有主,三師三少乍然還不好換人,比方說孔大學士這個太子太保,你要是把他拿掉,指不定他會怎麽想,到時候他帶著人慷慨激昂地伏闕都有可能。所以,今天宮門下千兩關閉之前,皇上這才點了第一個正五品東宮講讀,對,就是你家老師了。”

陸三郎雖說沒下過科場,但他對官場的研究絕對不下於花七。所謂東宮的講讀官,其實就是東宮師傅的正式稱呼,就比如葛雍,那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太師,而是在多年帝師當下來之後,皇帝敬愛這位老師,一步一步給人加官,最終方才站在文臣最高點的。

這消息只是意料之中,於是,小胖子看了一眼依舊沒人出來應門的張園,若有所思地說:“那消息應該是傳到了這兒,所以張園上上下下全都去高興地慶祝了?”

可偌大的張園,竟是連個看門的都沒留?這也高興得太過分了吧,要是今天這高來高去跑過來的不是花七,豈不是隨便誰都能就這麽闖進去?

“都去慶祝了多半是真的,門前沒人也是真的,但要說沒人防備,那卻也未必,不然你打破門試一試?”花七打趣了一句,見陸三郎沒好氣地看他,他就呵呵笑道,“除了你成了正七品侍讀之外,要在九章堂這一屆的監生中輪流遴選六位侍讀的消息,也都放了出去。”

此話一出,陸三郎這才是大吃一驚。皇帝這是一天之內連放大消息,簡直是不想讓朝堂諸公一刻消停!怪不得他之前去劉府厚著臉皮叫嶽父嶽母晴妹妹的時候,他們好像還沒得到這麽個消息,而從劉府去蕭家,這大晚上的卻看到有不少人打馬往來,看來是已經炸鍋了!

可他再一想,卻又忍不住問道:“那我之前去蕭家的時候,好像沒見有人啊!”

別說沒人了,就連個附近窺伺張望的人都沒有!這好歹是得出六個東宮侍讀新貴的地方,就算沒人有品級,也不至於連個投石問路,趨炎附勢一下的家夥也沒有吧?

花七嘿然一笑:“你覺得蕭家周圍很平靜?呵呵,就在之前已經被堵過一波了,幸虧大公子親自過去,趙國公府的家將直接就把四周給清了一遍,就我出來這會兒,銳騎營又過去了一次,才有現在的清靜!否則,光是半夜三更過去圍觀的人就能讓人睡不著覺!”

陸三郎頓時無語,朱廷芳因為自家老師住在隔壁,蕭成又是他收養的,於是順帶照拂住在蕭家的那些九章堂弟子,這還理所當然,但皇帝竟然會如此興師動眾,他卻著實沒想到。

他輕輕咳嗽一聲,正打算說話,卻沒想到花七笑呵呵地沖著他問道:“倒是你,這次九章堂中選東宮侍讀,選的是今年招的新生,而去年那一批,卻是宣大幹到辛辛苦苦,而後又是戶部光祿寺查賬得罪人,到頭來回到九章堂時,卻發現還比不上自己的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