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雷霆暫消(第2/3頁)

雖然沒聽到那句你要小心,但張壽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次對朱瑩點了點頭後,就鎮定自若地走了進去。見正殿寶座上,皇帝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裏,臉上不見往日的溫和與戲謔,一雙眼睛就如同刀子一般激射了過來,他就仿佛沒看到似的,從容長揖施了禮。

“張壽,你剛剛在外頭也應該聽到了吧?就在朕派出信使去天津召見的前一日,那個老鹹魚帶著冼雲河以及那些被判流放的人,揚帆出海了。朕不覺得世上有這麽巧的事,你覺得是不是哪裏走漏了消息?”

張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背後跟進來的小花生那是何等表情,當下就不慌不忙地直起腰道:“皇上的猜測確實有依據,但要知道,宮中派出去的信使,用的是驛馬加急,其他人若要報信,除非插上翅膀,否則不可能比其更快,因而那條船先走一步,大約也只是巧合。”

“更何況,押運犯人,總還需要兵卒,老鹹魚縱使是船長,水手和其他船工都是他的人,也不見得奈何得了臨海大營那些隨船前往瓊州府的水兵吧?”

“正如瑩瑩所說,如若皇上真的不放心,派一條船去追,就算路上追不上或錯過,等到了瓊州府,也應該能遇上的。”

見張壽對答如流,他身後原本跟著行禮,卻被皇帝質問得汗流浹背的小花生,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他只是在片刻的遲疑之後,就也大膽擡起頭來。

結果,他直接對上了皇帝那審視的眼睛。上一次皇帝微服跑到張園時,還是他親自帶的路,那會兒就只覺得這位天子很和氣,可此時被這麽一盯,他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下油然而生,剛剛生出的底氣全部無影無蹤。

而皇帝只是看了小花生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轉而瞪向了張壽:“看來你是一點都不覺得,這些人是揚帆出海,遠走高飛?”

“皇上如果這麽想,豈不是覺得臨海大營的兵馬全都是窩囊廢?再者,皇上也看輕了冼雲河那些出身貧寒的傭工。他們都有家眷老小在滄州,老鹹魚更是把他和冼雲河唯一的親人小花生托付了給我,他們不可能只顧著自己一走了之,不顧留下來的人。”

皇帝面色稍霽,但話語仍然有些硬邦邦:“難道他們就不會是心裏有鬼,所以溜之大吉?”

“心裏有什麽鬼?就因為他們去過海東大陸嗎?”張壽呵呵一笑,面色淡定地說,“就算有人心虛,那也應該是背後資助指使他們的人,他們這些執行者心虛什麽?當然,他們背後的人興許會不希望被皇上順藤摸瓜,於是唆使他們盡快趕路,然後在路上斬草除根……”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聽到背後撲通一聲,回頭一看,卻只見是小花生直接癱軟了下來,那張臉簡直是白得和死人一樣。

他頓時啞然失笑,本待伸手去把這失態的小子攙扶起來,但隨即還是轉頭看向了皇帝,見皇帝那張臉也陰沉得什麽似的,他就笑道:“臣也只是猜一猜而已,小花生當真了,皇上可不要當真。畢竟,老鹹魚從前出海,料想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殺人滅口豈非多此一舉?”

“當然,就像皇上說的,那人既然知道海東在哪,又高價雇人去找,而老鹹魚在歸來之後很長時間沒出過海,甚至隱姓埋名做個賣鹹魚的小販,說不定其中另有名堂。皇上既然曾經動過念頭派官船出海,何妨趁此機會,從天津派兩條船巡一巡海?”

見張壽態度從容,皇帝原本陰霾重重的臉,最終漸漸陰轉多雲,雖然距離放晴還差得挺遠,但起初的暴躁之色,卻漸漸消失了。

他的目光越過張壽,落在了人背後的小花生身上,隨即就哂然一笑道:“那天張壽你特意打發了小花生回家給朕帶路,朕就覺著奇怪。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一個未成年的小子男扮女裝,哄了大皇子丟了魂,你倒是一直瞞著朕!”

皇帝雖然沒說是從哪得知此事,張壽更從小花生口中確定,冼雲河這事兒做得非常隱秘,就連身邊與其一道起事的人都並不清楚,因而不可能留下什麽真憑實據,然而,他卻不敢抱著皇帝這只是在詐他的僥幸心理。

因為就憑小花生那點心理素質,在阿六隨口一句話之下都能露餡,更何況是面對皇帝的巨大壓力?

再說,皇帝還有一招殺手鐧,那就是讓大皇子來認人……就憑大皇子眼下那淒慘的樣子,絕對是恨他到了骨子裏,管他認得出認不出小花生就是那個害他的“俏佳人”,都會直接一口咬定。那時候反而沒意思了。

因此,他立時爽快地低頭承認道:“此事確實是臣包庇隱瞞,是臣的罪過。還請皇上念在小花生年少無知,一時義憤,寬宥他這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