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腹有數理氣自華(第2/3頁)

能說的話全都被張壽搶了過去,周祭酒和羅司業頓時一陣氣苦。然而,如果說之前他們還希望有那四位山長來挫一挫張壽的銳氣,那麽現在他們就一點都不希望如此了。

三皇子人在九章堂,那至少還算是國子監的,但要是被那四位山長占了上風,人在皇宮裏獨自受教於他們,這對國子監有什麽好處?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眼看周祭酒和羅司業面色陰晴不定,張壽便似笑非笑地說:“我倒有一件事要和大司成少司成商量。要知道,九章堂派去宣大輔佐王總憲的那批學生,大多都要回來了,而光祿寺和戶部的事務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如此一來,兩屆學生合在一起,這九章堂也就坐不下了。”

雖說皇帝之前視察國子監之後,大手一揮,戶部也確確實實撥下了錢,如今國子監四處大興土木,皇帝更是慷慨撥下了一塊國子監隔壁的土地,興建監生的號舍,至於原來的那破舊老號舍,則是準備拆了重新造新校舍。

可是,這一座座還在紙面上的教室,早已經被一大堆學官私底下商議分光了,哪裏還有九章堂的份?在他和其他學官看來,九章堂已經占了天大的便宜,如今不過就這麽點人,還要和其他六堂搶空間?如今張壽可不是還兼掌半山堂,能拿著那些貴介子弟當借口了!

周祭酒哪肯在這種事上頭再做讓步,當即就咳嗽了一聲。

“張博士,你也要體諒國子監的難處,其余各堂的人數比九章堂更多,卻也一直都是僧多粥少,這屋舍實在是騰挪不開。雖說皇上之前騰了地,但國子監附近原本是人煙稀少的北城,這百多年下來,卻也已經鱗次櫛比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屋舍店鋪,再也沒法擴張得開了。”

“嗯,我知道大司成和少司成有難處。”張壽點了點頭,仿佛不想再爭。

等羅司業不動聲色地拉了拉周祭酒,這兩位大明最高學府的正副校長還要一搭一档繼續找借口,他這才慢悠悠地說:“其實公學的陸祭酒之前提過,城外公學如今正在大興土木,地有的是,屋舍更有的是。既然九章堂學生不少在那邊兼職,不如整個九章堂一塊搬過去。”

話音剛落,原本打算附和周祭酒的羅司業就登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幾乎下意識地怒斥道“公學就是公學,國子監就是國子監,豈可混為一談!張博士你可別忘了,你這九章堂的學生,也都好歹算是個監生,他們可不願意和那些販夫走卒之子混為一談!”

那些出身低微的監生就是願意,如紀九這樣的官宦子弟,如三皇子這樣的天潢貴胄,又怎肯這般屈尊降貴?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張壽卻照舊氣定神閑,無奈一攤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既然國子監博士廳那些博士,一直都覺得九章堂放在這國子監實在是格格不入,那我還能怎麽辦?我如今招了兩屆就已經地方不夠用,人更不夠用,那明年後年呢?”

沒等周祭酒和羅司業作出反應,他就呵呵一笑道:“既然這麽多人都覺得,國子監六堂之外,半山堂和九章堂全都是多余的,如今國子監地方不夠,半山堂已經騰出了地方,九章堂這偌大的地方給一群農家子屠夫子商人子之類的占著,還不如也讓出來。那我就讓出來。”

見張壽竟然把半山堂和率性堂互換教室那一茬拿出來說事,又將博士廳中某位學官憤恨不平的原話搬了出來,周祭酒和羅司業那兩張臉徹底陰沉了。

經筵就要開了,張壽明明是即將獨鬥群賢,可在這種緊要關頭,人竟然寧可撇開國子監!

若是讓其成功得逞,他們這祭酒和司業幹脆就不要當了!

就當周祭酒和羅司業打算豁出去據理力爭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了一個弱弱的聲音:“老師,紀齋長托我來問問,老師您布置的那幾道題是要一種解法,還是多種解法?”

看到三皇子面上帶著有些靦腆的笑容,有些遲疑地從門內出來,還訝異地掃了他們一眼,羅司業迅速拉了一把周祭酒,隨即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

“張博士既然是在講課,我和大司成就不叨擾了。”

即便心中驚怒,但周祭酒不希望在三皇子面前顯露出醜態,當即不卑不亢地對三皇子頷首為禮,見人非常有禮貌地長揖還禮,他不禁在心裏暗嘆這樣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學生怎麽就偏偏看上了張壽。等到轉身離開之後,他發覺羅司業也快步追了上來,當下就輕哼了一聲。

“此事絕不可能!”

羅司業會意地贊同道:“沒錯,此事絕不可能。那些考九章堂的學生,想來也不僅僅是沖著張壽這個老師,更是沖著國子監的名頭,監生的名頭。只要我們一口咬定若是九章堂遷走,這監生名頭就絕對不能給,想來他們自己也會給張壽施加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