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五十貫你拿走

前世裏多少恩愛的情侶在一場裝修之後反目成仇,姻緣落空,張壽沒數過,但單單聽過的各種反面教材例子就多如牛毛。所以,今天朱瑩看了三處房子卻無一滿意,最後提出要造房子的時候,他雖然非常心動,但同時也非常頭疼。

心動的是,這年頭的房宅格局,其實不符合他這個現代人審美觀,他是很想自己設計一個更符合他起居習慣的宅院;而頭疼的是,朱瑩明顯是很有品位的千金大小姐,但和他的三觀估摸著也有很大不同,萬一造房子時意見不統一吵起來,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而更重要的是,造房子這種事……費錢,費力,費時間!在如今這種年頭,大戶人家造一座宅子用個三年五載,不足為奇;十年八年,那也司空見慣。畢竟,各種各樣的木構件再加上雕刻,那可謂是真正的慢工出細活。

因此,他只能苦笑著對朱瑩說,這事情得考慮考慮,隨即便上車打算送朱瑩三人回趙國公府。然而,他們正要上車,之前把他們帶進那三處房子,略加解說後就一聲不吭的阿六,卻突然開口說道:“其實還有一座房子。但因為不那麽吉利,所以我剛剛沒說。”

“不吉利?是鬧鬼的兇宅?還是住過什麽貶官去職的人?”朱瑩渾然忘了自己剛剛還要求過,房子一定要吉利,竟是饒有興趣地問道,“阿六你怎麽突然想到這會兒說出來了?”

“因為之前這三處宅子,大小姐都不滿意。”阿六的解釋非常耐心,“而且那宅子很大,發賣了好多年都沒賣掉,風水先生說風水格局挺好。但從前那位主人卻死得不明不白。”

這一次,張壽也聽出了內中玄虛,當即若有所思地問:“死得不明不白?是被人誣陷?還是貪腐犯罪?又或者……”沒等他把話說完,朱瑩就接上了他的話茬,好奇地問道:“要不幹脆就是謀逆造反,所以人被賜死,宅邸也被抄家封門了?這才沒人敢買?”

她說著就笑道:“阿壽你不知道,我剛剛讓你不要買丟官去職那些官兒的房子,只不過是隨口那麽一說,可京城遍地都是官兒,好一點的房子甚至換過好多主人,說不定就有那個被貶官的,所以忌諱其實不那麽大。可只有一種人的房子有點麻煩,那就是謀逆造反的!”

湛金和流銀頓時忍不住想要以手扶額。小姐,知道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剛剛說不要貶官去職的官員舊邸,那也是為了姑爺的前途,可你不要把謀逆造反說得和吃飯喝水一樣!

阿六面無表情地說:“雖說宅子原主人謀逆造反的事情沒公諸於眾,但他算是大逆沒錯。”

朱瑩頓時有些躊躇:“這種房子價格固然便宜,但不知道買下之後,皇上是否會不高興,更不知道會不會繼承前主人的黴運,所以這種房子除非皇上賞給誰,否則一般都會空關到成了荒宅為止……但能謀逆造反的人,就算現在被抄家封門,那宅院肯定還不錯。去看看吧!”

張壽見朱瑩把去看抄家封門的宅子說得像閑逛踏青一樣簡單,他不禁啞然失笑。只不過,阿六的話裏也透露了一個訊息,那就是那座宅子除卻意頭不太好,但至少沒有因為造反而發生過大規模屠殺事件。至於死人……呵呵,這年頭京城的宅子,哪會沒死過人?

更何況,就連這座京城,應該也是在死人堆上造起來的。

當下他就直截了當地問道:“阿六,別賣關子,到底那宅子的原主人是誰?”

阿六瞥了一眼朱瑩,這才認認真真說道:“是廬王。那宅子不是廬王府,是廬王的一座別院,所以廬王沒死在裏面。”

張壽這些日子也深入了解了一下本朝舊事,盡管有些事情大多數官員都諱莫如深,他又不是編史的史官,也沒處打聽,但廬王這個封號,他至少還聽說過,因為那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弟弟,睿宗唯二的皇子之一。

據說在他出生那一年,也就是永辰十年,業庶人——也就是皇帝的親叔父業王掀起的那場變亂中,廬王突然暴病去世了。只不過,暴病這兩個字,在京城總歸是和各種陰謀聯系在一起的,因為無緣無故的暴病背後,總隱藏著各式各樣不足為人道的魔鬼細節。

但此時此刻,張壽如釋重負的卻是,廬王並沒有死在那座別院中。而不僅僅是他,朱瑩也立時喜出望外地叫道:“原來是廬王!沒錯,他是死在廬王府裏的,和別院沒關系。但傳說那座別院是他最喜歡的地方,沒有之一,還是從皇上那兒搶來的,所以發賣後沒人敢買!”

朱大小姐一邊說,一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阿六你真是好樣的,居然能想到那兒!走走,阿壽,我們快上車去看房子,你不知道,廬王那座別院聽說景致不錯,還有一座百年牡丹園,裏頭各式各樣珍稀品種都有。要不是祖母和爹不給我錢,早些年我都想去把它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