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文錢難死英雄漢

盡管朝中不少官員都不滿意皇帝選婿的結果,然而,公主和郡主的婚事畢竟是皇家內務,太後都尚且沒有置喙,他們除卻私底下痛罵張壽如何徇私,卻也無計可施。至於把這背後攻譖的話寫在奏疏上彈劾……開什麽玩笑,人是皇帝點的,難道還能說皇帝全都聽張壽的?

於是,當有人聽說,張武和張陸以及其他一些半山堂的監生們頻頻光顧什刹海邊上的會賢堂,屢次出條子請聽雨小築的十二雨開堂會時,一時自然義憤填膺。

雖說寒窗苦讀十幾年方才步入仕途的讀書人們,未必就見得真的想要尚公主,娶郡主,一舉成為皇親國戚,但對於張武張陸和趙明祥這樣的平庸世家子弟能夠蓋過幾個公認優秀的官宦子弟這件事,還是免不了不忿。更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禦史,直接彈劾了此事。

然而,彈章一舉入九天,接下來卻消息全無,就仿佛沒有這回事似的。雖說也有人遊說高官大佬們在皇帝面前抨擊這些貴介子弟辜負聖恩,可卻幾乎一無所獲,最後,還是作為好好先生似的吳閣老,給了自己的一個門生禦史一個明確的提示。

“你們這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家夥啊,管那些閑事幹什麽?要知道,之前兩宮的禁足令這就要過了,禮部就要開始為二位皇子選妃了。與其管皇家女婿的事,你們還不如好好盯著點選妃的大事。就算張壽再得聖眷,能入閣拜相,那也得是一二十年的事,盯著人幹嘛?”

有了吳閣老這一番話,再加上不兩日,禮部果然再次忙碌了起來,選妃之事喧囂塵上,也不知道多少原本在暗中籌劃的人摩拳擦掌,卻是比之前選婿何止熱鬧了一倍。

這一天,張武和張陸再次邀了張琛陸三郎朱二以及其他幾個相熟的監生,在會賢堂中出條子叫來了聽雨小築的十二雨。

這會賢堂本是一家帶戲園子的飯館,因為開國初年太祖皇帝親自來過,酒酣之際禦筆親題寫了這麽一塊題匾,方才改了這個名字,至今雖說已經易手多次,卻是始終沿用會賢堂之名,原本的名字自然而然就再也沒人知道了。

一群公子哥的父兄原本就都是朝中有名的達官顯貴,其中還得再加上張武和張陸這兩個新鮮出爐的駙馬和儀賓,因此雖說每次都是包下一整座會賢堂,夥計們就算心裏犯嘀咕,可會賢堂和聽雨小築的東家萬元寶都沒意見,他們也只能暗自羨慕這些公子哥艷福無邊。

此時已是午後時分,眾人看著十二雨輪番演了幾個片段,正在那三三兩兩各自品評的時候,突然只聽到外間傳來了說話聲。最近隔三岔五光顧會賢堂,以至於被母親敲打過好幾次的張琛原本就心情不佳,當即沒好氣地拍扶手叫道:“不是早說不接待外客嗎?”

“那也要看是什麽樣的外客。”隨著這聲音,大門被人毫無顧忌地推開,緊跟著,一個年過花甲的老者笑容可掬地進了屋子。他這一現身,陸三郎直接給了亂說話的張琛一記肘擊,隨即一下子跳了起來,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渭南伯來了?哎呀,您怎麽不說一聲,我們也好去迎一迎!”

屋子裏的眾人,並不是每個人都和渭南伯張康相熟,可誰都知道和一個有職司的實權伯爵相比,縱使未來的駙馬爺也要往後站。因此,眼見張琛朱二也好,張武張陸也罷,乃至於趙明祥這個未來的儀賓全都對張康客氣恭敬,其他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而等到眾人亂糟糟地見過之後,張康卻堅決不肯坐居中,而是勾勾手叫了張武張陸兄弟到一邊,一面吩咐台上十二雨繼續排練,一面卻看著兩人道:“我聽說,你們兩個如今飛上高枝之後,沒事投拜帖想要和你們親近親近的人挺多的?”

張武正要說話,卻察覺到袖子被人拉了拉,連忙閉嘴把話語權讓給了張陸。下一刻,他就只聽張陸笑吟吟地說:“都是些趨炎附勢的人而已,我們哥倆知道能有今天都是皇上垂青的,小先生教導,哪敢驕狂自得?不過是應付應付,禮重的一個都不敢收。”

“我當然聽說了。”張康似笑非笑地說,“你們說要買一家織染坊,織染出最好的衣裳送給你們未來的媳婦,結果有人拱手送上,你們卻義正詞嚴地給回絕了,還派人四處打聽買,兩天前才剛花了六百貫買了國子監附近一家挺小的織染坊,這事兒沒錯吧?”

張武和張陸對視一眼,同時大為駭然。尤其是張陸,一想到自己之前甚至動過巧取豪奪的主意,他不禁心有余悸,暗自慶幸自己有張壽提點,避免了鑄成大錯。

他這一冒冷汗,答話的就換成了張武。性格本來就相對謹慎的張武賠笑說道:“沒錯,是有這麽一回事。我們兄弟倆第一次經營產業,當然不敢太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