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原來如此

只不過是片刻功夫,陸綰便親自拉開了房門。見面前的居然不只是陸三郎,還有張壽,他本來就鐵青的臉頓時更黑了。他本待指責陸三郎竟然不通報一聲就把外人帶進來,可陸三郎卻搶先說道:“爹,我今天晚上在崇文門內大街上遇到二皇子當眾欺辱女子!”

陸綰原本已是心頭怒極,可此時一聽這話,他頓時遽然色變,滿腔怒火瞬間有一小半化成了驚疑。而這時候,張壽恰到好處地說:“陸尚書莫非想在院子裏商談應對?”

應對?難不成陸築那時候竟然會像那些愣頭青似的,當街頂撞了二皇子?

無法相信自己這個從前看似呆蠢,如今卻分明滑胥的幼子會這麽沒成算,陸綰瞬間恢復了冷靜,硬邦邦地點點頭道:“內子正臥病在床,張博士隨犬子到我書房來吧。”

可他話音剛落,屋子裏就傳來了甄氏的聲音:“我還沒死!張博士既然是三郎的師長,那麽也和我家自己人差不多,有什麽話不能在我面前說?三郎,把張博士帶進來,你爹要是不想聽,你和張博士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

一向溫婉賢淑的妻子竟突然變得如同吃了火藥似的,陸綰雖說又驚又怒,卻還不能在張壽一個外人面前表現得太失態,更不能繼續去和甄氏爭執,因此,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三郎滿臉堆笑地連聲答應,隨即用比對自己這個父親還要殷勤的態度,請了張壽進屋。

他只能冷哼一聲讓開了路,隨即氣惱地關上了房門。雖說床上的甄氏已經放下了兩面簾帳,可讓張壽這樣登堂入室,他心中自然是憋屈。可當陸三郎張口說出下一番話的時候,他那憋屈立時化作了驚駭。

“爹,娘,晚上我到書坊去買幾本剛印出來的葛祖師新書,結果一出來就遇到公然馳馬大街的二皇子。他要是直接就這麽帶人橫沖直撞離去,那也無妨,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居然在我面前羞辱正好去訂首飾的工部劉侍郎家千金!我最看不得欺負女人的家夥!”

此話一出,床上的甄氏立刻眼睛一亮。她不比丈夫陸綰,最了解這個幼子,陸三郎這話的弦外之音,很明顯,那恐怕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否則還拖著張壽這個老師幹什麽?可想到得罪了二皇子確實是一個麻煩,她連忙問道:“那你是和二皇子起了沖突?”

“男子漢大丈夫,當然不能坐視有人欺負女孩子,我就站出來義正詞嚴呵斥了他!”陸三郎慷慨激昂地把當時那番交鋒復述了一下,隨即就氣咻咻地說,“我占的是正理,可二皇子竟然惱羞成怒,汙蔑我和劉家姑娘是什麽狗男女!”

這一次,甄氏終於忘了二皇子那天潢貴胄的身份,一捶床板怒道:“這簡直胡說八道,陸家和劉侍郎家從前並未有過交情!”

直到這時候,進屋之後一直都沒說話的張壽方才不慌不忙地開口道:“陸三郎說,他那時候一時義憤填膺,卻也知道單拳難敵四手,所以當街把二皇子那欺人行徑嚷嚷了開來。誰知道就在二皇子氣急敗壞打算孤注一擲的時候,大皇子卻突然出現,驚走了二皇子。”

身為在宦海浸淫了二十多年的兵部尚書,陸綰已經從這次事件中聽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更知道這應該不是張壽又或者陸三郎設計出來的。就算朱瑩,也不可能調動兩位皇子。只可能是那兩位皇子彼此交鋒,於是把陸三郎一個外人牽扯了進來。

可是……為什麽是劉侍郎的幼女?

正在陸綰眉頭緊鎖的時候,陸三郎卻說出了石破天驚的話:“二皇子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我卻要對人家姑娘的閨譽負責!所以我才緊急回國子監找到了老師,爹娘不是打算給我定親了嗎?我覺得劉侍郎家那位姑娘就挺合適的!”

“荒唐!”陸綰簡直下意識地迸出了這兩個字,繼而就怒斥道,“你這簡直是兒戲!”

“我當街已經把負責任的話都說出去了!”陸三郎理直氣壯地把老爹給頂了回去,隨即就斜睨了一眼張壽道,“如果老師親自來說情的面子還不夠,我就去找葛祖師!”

“逆子!”陸綰終於被噎得為之氣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看著張壽說,“張博士既然肯為了犬子大晚上特地跑這一趟,到我書房說話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詳談!”

和當初頭一回見張壽,將其當成年紀輕輕的晚輩相比,此時陸綰已經不由自主地將其當成了有一定身份地位和影響力的平輩看待。而讓他稍稍釋然的是,張壽並沒有拒絕,而是欣然點頭答應。而這一次,總算和他胡攪蠻纏一晚上的妻子沒再添亂,而陸三郎也不曾阻止。

眼看陸綰帶著張壽猶如逃也似地離開,甄氏方才讓陸三郎叫了金媽媽回來守住房門,這才沒好氣地再次一捶床板,怒瞪幼子道:“今天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老老實實直說,不許用剛剛糊弄你爹的那些話來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