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倚重(第2/2頁)

原先申時行,許國,王錫爵三人的值房都是房門加鎖。

沒錯,申時行,許國已經回鄉,但聖旨上說的是他們身子不好,所以天子恩準你們先回鄉個一段日子,等身子調理好了再回朝當值。

當然這純屬客套話,申時行,許國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但規矩還在那邊。

首輔,次輔前腳剛走,你就把人家的值房給整理了,這有點不太好吧。所以申時行,許國的值房是大門緊鎖的,裏面仍保持原樣。至於王錫爵的值房也不會有人動。

不過內閣裏還有些空余的值房,這宰相值房一共六間,可謂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也正合四殿二閣大學士之數。

雖說占去了四間,但還有兩間不是。

林延潮看西首的一間值房門前已是有門官值守,那間必是趙志臯的值房,這個值房林延潮記得很清楚是當年是張四維用過的。

至於無主那間,則是林延潮另一個老師余有丁當年用過的值房,不出意外,這間將騰出來給尚在赴京途中的張位使用。

想到這裏,林延潮有些感慨,人走茶涼是官場不變的規律。

人事流轉就是如此的無情,只是對於林延潮而言,不知將來自己是否在這文淵閣裏能有一值房容身,到時又用得是何人的值房?

林延潮想到這裏,不由覺得自己實在想得太遠,定了定神當即走向王家屏的值房。

值房中書通報後,當即王家屏即滿臉春風地迎了出來。

“宗海賢弟!”

“下官林延潮見過元輔!”

“誒,無需鬧這些虛禮。”

說完王家屏將林延潮扶起,不過林延潮卻依舊遵守著下官的規矩。

林延潮與王家屏雖說都是正二品官,但因為王家屏是內閣大學士,所以林延潮拜見對方時,還是要依著低一級的禮數。

二人入座後,王家屏感嘆道:“宗海來得正好,我是有一肚子苦水要與你道之。”

林延潮道:“元輔何出此言?”

王家屏道:“實不相瞞,這幾年因國本事,吾與陛下屢有沖突。而今吾任這首臣,並非是陛下信之,將國事托付,全因內閣無人,這才讓吾暫代。”

林延潮明白,王家屏與自己說的這番話已不是秘密,這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

“故而吾任首輔,令不下六部,下面的官員是多陽奉陰違啊!”

林延潮當即道:“元輔,其他部寺其他官員如何我不知道,但在禮部元輔盡管放心。”

王家屏聞言欣然道:“當年在翰林院你是我的知己,又一並侍奉於天子,而今你就是我在朝堂上的幫手。”

說到這裏,王家屏嘆息道:“不過就算有宗海你幫我,但我也是戰戰兢兢啊!現在天子不用內閣的票擬,兵部的石東明也是……這些事百官哪個看不出來。”

之前戶部尚書楊俊民要在淮北推行綱運法,王家屏對這位老鄉表示了支持,但到了天子那邊卻沒了下文。

還有兵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防備倭寇入侵以及與西北火落赤的戰事,但在這兩件事上石星卻與內閣屢有沖突。

這當然是石星一貫的作風,可是在王家屏眼中,你石星如此做法就有些不把我這新宰相放在眼底了。

因此王家屏擔任首輔以來這段日子自我感覺可謂十分憋屈。

王家屏繼續道:“眼下吾也不爭不搶什麽,在內不求於宦官宮妾,在外不得罪於賢士大夫。在朝吾沒有任何隱情,在家吾無任何私客,立朝立身,唯求不愧於心,不愧於知己而已。”

說到這裏,王家屏不由認真地道:“不過於議事之上,吾當秉正持法,不亢不隨,吾欲團結上下臣工,但也不是隨波逐流之輩。”

林延潮聽了王家屏的話,總結出了幾個意思。

我當首輔以後這麽幹,不結交內廷,也不會幹得罪大多數人的事,我也不結黨不營私,但是我在朝有什麽當說什麽,實現我的政治主張就是。

林延潮聽到這裏沉默不語。

“宗海有何高見?”王家屏問道。

“我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王家屏道:“當年你我一起為日講官,一起侍天子起居,那是多年的交情了,我以後當國肯定是要倚重你的。所以還請宗海直言,讓我借重賢弟的長謀?”

林延潮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若元輔真是如此辦,恐怕這首臣之位有些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