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 密揭(第2/2頁)

湯顯祖道:“我當年在大宗伯幕下時,知他素懷忠義之心,在此大節上他必不會含糊。”

“是啊,聞知大宗伯入宮召對的事,內閣九卿們都是守在乾清門前,我等科道言官雖不能入內,但也在六科廊裏等消息。本以為國本之事有了什麽結果,但最後眾閣部們對此都是不提一詞。”

“怎麽會這樣?”

羅大紘嘆道:“後來我派人打聽才知道了一些消息,原來林侯官出宮時只道了一句,大概的意思就是,不意唐高宗時上官儀之事重演。”

湯顯祖吃了一驚。

樂新爐道:“天子召對不能對外人透露,所以大宗伯沒有明說,但這一句話我等可以揣摩出一二來。”

羅大紘點點頭道:“不錯,我以為天子心底還是有冊立皇長子之意的,但是卻屢屢為鄭貴妃作梗,以至於不能冊立之事一拖再拖,一日延一日。”

“而當日天子召大宗伯相商就是要將國本的事定下,畢竟陛下已經說了明春冊立東宮嘛,此事肯定是禮部來辦的,所以召見大宗伯也是合情合理,征詢他的意見。但是哪裏知道天子與大宗伯商議時,卻給鄭貴妃闖入打斷,這冊立之事就此作罷!”

湯顯祖怒道:“一介婦人竟然妄幹朝政,阻止冊立東宮!”

樂新爐道:“義乃息怒。”

羅大紘仰天道:“婦人幹政,如牝雞司晨,此國家之不幸也。此事我恨不能親眼所見,僅憑道聽途說沒有實據,否則寧可不要這烏紗帽,也當彈劾此婦。”

樂新爐道:“這一次張有德上疏,匡吾先生上疏維護被罰三個月俸祿,想來也是貴妃作梗吧。”

湯顯祖也是氣得幾乎流下眼淚。

“我何足道哉,現在已快八月,但冊立東宮之事卻是毫無影子,工部主事張有德與我上疏,卻給天子一句知道了打發,如此東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冊立。”

“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坐在屋了嘆息了一陣,很是憂國憂民。

次日禮科給事中羅大紘去禮科值堂。

羅大紘一到衙門,即開始瀏覽從內閣發來的奏章。

六科是擁有封駁之權,內閣票擬轉化為天子的朱批後還不能生效,必然六科看過後才行,不行就要封駁。

今日正好禮科都給事中胡汝寧休沐,由羅大紘來守科,他坐在公座上時一名中書舍人遞來幾封奏疏。

羅大紘一一看了,等到看了一疏後他卻吃了一驚。

原來這內閣轉發來的不是奏章,而是一封密揭。

密揭是內閣大學士與天子的私信,不經文書房,也不經六科廊,從不留档備份的,這份密揭怎麽會到了他的手中。

羅大紘定了定神,當即看這密揭原來是申時行給皇帝的,其中就一句話“臣雖列名公疏,實不與知”。

這是什麽意思?

前幾日工部主事張有德,工部尚書舒應龍上疏請求冊立國本後,內閣也是上疏支持。當時上疏名字有申時行,許國,王家屏三人。

聽聞天子因此事雷霆大怒,還派人責問申時行。

然後申時行用密揭回給天子,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此事,這也是沒錯,申時行被彈劾自己請求致仕一直在家沒有入閣辦事,他當然不知道。

所以這一疏就是許國與王家屏二人寫的。

理解這事,羅大紘不理解的是,密揭怎麽會又到了內閣裏。

是不是失誤?中官誤將揭貼送到內閣中。

應該不是失誤,立國兩百年來都沒有這樣的事。

而天子把申時行密揭交還給內閣,用意很顯然就是告訴次輔許國,你不要自己搞事,申時行沒有支持你,這分明是你的主意。

然後內閣又將此疏交到禮科這用意已是很顯然了!

內閣知道禮科都給事中胡汝寧今日沒有守科,若是他在禮科,以他申時行黨羽的身份,密揭之事肯定按下。但今日則是他羅大紘守科,什麽事由他處置。是了,許閣老將揭貼送到禮科就是這個用意。

羅大紘霍然起身,他看向這密揭,知道自己一疏成名的機會來了。

申時行你這說一套做一套的宰相,今日我羅大紘就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就在羅大紘目光漸厲時,卻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原來禮科都給事中胡汝寧匆匆忙忙地進入科房。

他也不打呼直接往公房的桌案上找什麽。羅大紘見此一幕,不動聲色地將密揭納入袖中。

找了一陣子無果後,胡汝寧走出公房對羅大紘問道:“今日內閣可有傳什麽奏章,文書至科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