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稚繩怎麽看?(第2/3頁)
孫承宗說完,眾人不由贊道:“稚繩高見,這辦報的事就是我要去就百姓,而不是百姓來就我。”
林延潮也是點點頭。
孫承宗繼續道:“恩師一直提及事功變法,要順應民心之所向,大勢之所趨。所以以學生想來,變法不是廟堂諸公要百姓如何如何,而是百姓要如何如何,朝廷順之。譬如隆慶年開海,封貢於俺答都是從於民意而破除舊習,從下而上真正的變法,而不是如王荊川那般以己意立一新法,反讓天下從之。”
林延潮點點頭,孫承宗不愧是自己得意門生,自己還沒說他就已經想到這一步了。
“再說回這新民報,天下人都視為此為恩師的喉舌,以為要再如燕京時報那樣重提變法事功,我則不然,百姓喜歡什麽我則主張什麽,哪怕他人說我媚俗,什麽對我們有利我們就作什麽,哪怕他們說我們登廣告而言利。其實不用刻意教百姓作什麽,這已是我們事功變法的主張,行不教之教了,這也是我與中涵當初達成的共識。”
林延潮欣然道:“好,好,這實是我回京以來聽到最高興的事。”
方從哲與孫承宗二人聞言都是大喜。
林延潮欣然點點頭,若朝堂上真能順應民心而為,自己退了回老家教書又有何妨。
這時候陶望齡忿忿不平道:“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元失其鹿,太祖得民心而取天下,而當今朝堂諸公在朝久了,卻忘了民心是什麽。”
葉向高道:“可是民心可從,但也能一味從之。比如百姓都不願意納稅賦,士紳轉嫁稅賦於百姓,這也是民意民心的所向啊。所以民心所向朝廷許,則為之,不許則禁之,這也是正道。”
孫承宗,方從哲聞言都是一愕,不知如何說。
林延潮點點頭道:“說得好,進卿之言你們可要記住了。”
自己的幕下言論還算自由,大家各抒己見,意見相左時辯駁個幾句也過去了,誰也不會放在心上,不過到了將來這幾人身居高位了,是否還能如現在友好爭論,林延潮就不知道了。
林延潮當即道:“移風移俗非一日可成,事功變法也非一日而就。順應民心是不錯,但重要當在於因勢利導。”
眾人都是露出傾聽的神色。
林延潮道:“大事必須上廷議,然而在廷議上有所主張卻是困難重重,所以唯有從小事辦,從簡而難。有一件事我於心底想了很久了,這一次為禮部正卿必然提出!”
“不知恩師主張是何事?”
林延潮道:“讓荀子配享聖廟!”
聽林延潮此言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恩師真要這麽辦?此時不易啊!”
“荀子嘉靖七年時被移出了聖廟!此有違世宗皇帝之意。”
“若是恩師重提此舉,不亞於一場軒然大波。”
林延潮聞言笑了笑,自己現在先透個風聲,等自己上任禮部尚書再著力去辦此時。
吃完了飯,眾人見林延潮有些疲倦都是告辭。
本來這宅子林延潮是在自己離京時借給自己幾個學生居住的,但是林延潮回京時,他們都自覺地搬出來。
最末孫承宗言有事向林延潮私下稟告。
林延潮就讓他留下。
林延潮問道:“何事如此慎重?”
孫承宗道:“回稟恩師,是關於禮卿的事?”
“禮卿?”林延潮問道,“他不是在蘇州任推官?”
孫承宗道:“是禮卿他闖了大禍!”
林延潮聞言心想袁可立雖說在蘇州任推官,但他是自己學生,按道理再大的事自己都能替他兜著,但孫承宗卻一臉嚴肅地說他闖了大禍,看來此事紕漏不小。
林延潮道:“禮卿是我弟子中性子最急,但行事也最有魄力的人。去年他剛入官場,我本該好好提點幾句,但因為離京的急故而是忘了交待幾句。”
“這蘇州是江南重地,魚龍混雜,這官宦人家又是極多,禮卿在蘇州任推官若真得罪了什麽豪族我不奇怪,但他行事嫉惡如仇,是不會作顛倒黑白的,說吧,只要不是吳縣申家,太倉王家我都有辦法替他周轉。”
說到這裏林延潮拿起茶來漱口。
但見孫承宗低著聲道:“回稟恩師,禮卿任蘇州推官得罪的正是吳縣申家!”
“……”
林延潮咳了幾聲,將茶盅放下肅然道:“這是何事?我居然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孫承宗道:“回稟恩師也是前不久的事。此事要從蘇州知府石汝重說起。”
林延潮伸手一止道:“這石汝重年兄?怎麽會牽扯到他,我記得他與伯修,中朗相交甚密。”
這石汝重,就是萬歷八年進士石昆玉,之前任戶部郎中,這一次出任蘇州知府。林延潮記得這任命是申時行有意讓自己門生到自己老家任官,如此好關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