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太倉銀(第2/4頁)

要知道萬歷前十年時,張居正能當家,李太後前前後後從他拿走五百萬兩銀子,張居正去位後,李太後又拿了七八百萬兩銀子給小兒子結婚,連天子本人都豪氣地花了七百多萬建壽宮。

就是如此張居正仍為朝廷積攢了千萬兩的家當,而且外用李成梁,戚繼光平定了邊患,內用潘季馴治理黃河,疏理漕運,當時可以稱得上四方無事,天下太平。

有了張居正攢下的家底,申時行這宰相當的絕對比他後任輕松,至少在這窖庫裏貯銀還沒用完之前。

申時行捏須道:“朝廷當年設內外庫時,用意在於內庫扃鑰惟謹,外庫以便支放。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辦不成,但這前人灑土後人迷眼……看來史書上少不了這一筆嘍。”

“元輔……”

申時行搖了搖頭道:“現在我們唯有先將年過了,明年再節衣縮食,等到災情平定下來,日子也就緩過來了。你看是不是這麽辦,欠邊餉一百三十七萬兩,先從外庫裏調,外庫存銀三十一萬兩就湊個二十五萬兩整,剩余不足老夫當奏請天子由窖庫補齊。”

王錫爵算了一筆賬,也就是要從窖庫裏動用一百零六萬兩,如此窖庫就僅剩下一百一十八萬兩,這才沒幾年朝廷就用去了兩百八十一萬兩。

今年還可以對付過去,明年後年……果真是前人灑土後人迷眼。

王錫爵在沉思,申時行看向他問道:“或許荊石你還有其他高見?”

王錫爵道:“不敢。”

申時行撫須道:“荊石,老夫這麽些年來,深感筋疲力盡,這萬鈞之擔將來遲早要落在許次輔與你的身上,所以還有什麽事你盡管提,乘著老夫還在位上。”

王錫爵想了想當即道:“元輔,那麽我就直言了,為今之計當應有作為,正所謂預則立,不預則廢,眼下朝廷舉步維艱,太倉入不敷出,這支出的大頭就在於賑濟邊餉這二事上。”

“民以食為天,民不得食要麽淪為流民,要麽淪為盜賊,甚至造反。朝廷募兵剿寇,錢從何來?從百姓處來,可是如此一來越斂財民越亂,欲剿賊賊愈多。所以若要分個輕重先後,朝廷當以賑濟備荒為先。”

申時行點點頭道:“此言切中要害。我記得前幾年四川有一個彭縣,當地欠稅甚多,於是縣令自作聰明想了個辦法,把欠稅作為衙役胥吏的工食銀,讓他們的催繳。結果胥吏衙役下鄉,弄得民不聊生,結果沒有兩個月彭縣就反了,然後縣令的人頭被掛在城頭上示眾。這縣令死也就死了,但事後平定民亂卻費了朝廷多少錢糧。”

王錫爵聞言嘆息,然後道:“正如元輔所言,若要賑濟,必須得人。要得人,當用循臣。循臣者敢於大刀闊斧革除時弊!”

申時行點點頭道:“與我想到一處去了,荊石心底一定有人選了吧?”

王錫爵道:“我要向元輔舉薦兩個人。”

“今歲大旱,北方裏陜西山西山東最重,反而直隸不需朝廷如何賑濟,百姓自安,我以為這都是屯田禦史的功勞。”

申時行道:“我記得這屯田禦史是李三才?”

王錫爵道:“正是,元輔還記得這李三才。他是萬歷二年的進士,後官至戶部郎中,於萬歷十一年時為右通政魏允貞求情被貶為推官,後來吏部考選有名,任山東僉事。今年因為徐貞明被革,故而是我向元輔舉薦他以尚寶司卿兼任屯田禦史。”

申時行笑了笑道:“我當然記得,此人為官甚是敢言啊!”

王錫爵當然知道申時行言下之意,當年魏允貞上疏,說內閣閣臣張居正,呂調陽,張四維,申時行,馬自強等人在位時,公然為自己的兒子在科舉裏開綠燈,宰相的兒子先後進士及第,此事簡直豈有此理。

魏允貞上疏後,當時的首輔張四維大怒,感覺被自己學生捅了一刀,當即請求致仕,連申時行也被牽連進去。結果天子貶了魏允貞的官員,李三才很有義氣的上疏求情,然後一並被貶。

王錫爵道:“此人並非是賣直沽名之士。他是我的學生,故素來知他的為人,也不避嫌向元輔薦之。”

申時行點點頭道:“荊石,自古以來官員選拔舉賢使能。我們身為內閣大學士,哪裏能識得天下那麽多官吏,故而朝廷用人之時,我等唯有從熟悉的人中選拔德才兼備之士,否則事情辦得不好,我等亦當其責也。用其權當其責,沒有避嫌不避嫌之說。”

“等今歲直隸各府民情報上我當向陛下保舉此人,還有另一人呢?”

王錫爵道:“多謝元輔。說來這另一人,也是有屯墾之功,李三才在給我裏的書信說了,這一次直隸屯墾備荒,多仰仗前任徐貞明開墾旱田之功,他所栽的番薯,苞谷之物都頗為耐旱,即便是在今年這個年景,收成仍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