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東窗事發(第2/4頁)

“除了一個張鯨,或許再有一個張鯨,但只要他行事能較前任稍稍收斂,那麽我等之努力即是有益於天下百姓了。”

林延潮肅然道:“可遠兄所言極是,是某見識短淺了。”

於慎行擺了擺手道:“一個張鯨何嘗在宗海的眼底,你的志向在於天下,我就算不在廟堂之上,但於江湖上也可觀宗海將來之作為,國事就拜托宗海兄了!”

說完於慎行向林延潮長長一揖,林延潮也是舉杯,這時候外頭風雪漸漸大了。

一陣風從窗邊刮了進來,似有雪落在了熱酒之中。

林延潮當即將酒一飲而盡,而於慎行則是提筆寫一首詩道:“向來多遠夢,從此閉重關。不似終南路,依棲慕世間。”

林延潮與於慎行共事以來,深知對方才幹,後世他所著的谷山筆塵的書裏也多有針砭時弊之言,其中提到朝廷稅賦‘農重而商寬’而忿忿不平,這倒是與自己‘養肥再殺’的政見不謀而合,而且在禮部共事這段日子二人相處很是融洽。

想到這裏林延潮道:“可遠兄不必如此說,只要林某還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就一定為你奔走。”

於慎行一愕,然後道:“宗海不用如此放在心上,到時反而讓你在元輔面前難做,但若是你有入閣拜相之時,又不嫌於某為人迂腐固執,於某願意效勞。”

林延潮聞言欣然,當下滿酒敬了於慎行一杯然後道:“一言為定。”

之後林延潮將於慎行送到船上,在碼頭上送別之時,於慎行站在船尾再度向自己長揖,林延潮目送對方遠去。

於慎行得罪申時行,被他趕出了朝堂,而自己因這一事,二人的關系反而更近了一分。

想想之前自己還生出投靠,或者借助浙黨的念頭,但現在看來朱賡此人太油滑,沈一貫與自己沒有什麽交情,加入浙黨未必是一條好的選擇。

倒是於慎行對自己有恩,更重要是政見相合,他日可以成為自己可靠的政治盟友。

臨別之際,於慎行將修撰馮琦介紹給林延潮,馮琦是萬歷五年進士,比林延潮還長一科,他是於慎行的山東老鄉,還是年家子,現任河南按察司副使馮子履是馮琦的父親,也是於慎行同年。

林黨的外圍黨羽也在擴大。

“老爺,於侍郎的船已是遠去,我們上轎回府吧!”

陳濟川給林延潮披上罩衣,林延潮點了點頭。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朕以千金而求馬骨……”

萬歷十七年開春後的禮部衙門大堂內。

履新不久的吏部右侍郎沈一貫,正在衙內宣讀聖旨。

自朱賡,林延潮以下大小官員都在聽旨。

但聽沈一貫繼續道:“……特茲加林延潮為禮部左侍郎,升授通議大夫……”

林延潮聽旨,這是將自己升為禮部左侍郎,接替原先於慎行走後的空缺,也算是申時行對自己出山的獎賞。

至於通議大夫是散階,正三品官初授是嘉議大夫,三年考滿或政績卓著者可升授通議大夫。

這散官的名號,可以封贈三代。

到林延潮身上就是他的祖父林高著,現在也是三品通議大夫了。

對於林延潮的升任,消息前十幾日都傳到禮部了,下面的官員早就道賀了一波,所以也沒什麽新鮮的,事實上於慎行走後,林延潮就開始分管四司,小事獨決,大事才找朱賡商議。

沈一貫宣旨完畢,笑著向林延潮恭賀道:“恭喜林部堂,以後就是左宗伯了。”

林延潮笑了笑,從右侍郎到左侍郎,別看是平級調動,但手中的權力卻是大許多了。

當然如果從禮部左侍郎再升至吏部右侍郎,那又是上了一個台階。

而沈一貫原先為人有些崖岸自高,但今日見了自己甚是親近。林延潮看了朱賡一眼,但見他也是捏須微笑,心底當下雪亮,好啊,現在問題不是自己想不想入浙黨,而是浙黨需要我啊。

三人當下入座,其他官員知道三位大佬有話要說,於是都是知機退下。

“宗海為官一年一遷,他日真是前程遠大。”沈一貫笑著道。

林延潮心想,遠大個屁,天子都放話,不讓自己入閣了。

林延潮道:“不敢當,以後還要多仰仗兩位部堂的提攜。”

聽了林延潮這句話,朱賡,沈一貫都是會意地笑了笑。

朱賡笑著道:“宗海這是哪裏的話,我們幾人都是元輔的心腹,大家一條船上,當然是要同舟共濟的,至於提攜都是理所應當的事。”

林延潮點點頭,朱賡的照拂還真不是假的,他上任尚書不到半年,現在禮部除了官員以外,其他他能做主的地方,基本連人帶狗都是他的紹興老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