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彈劾之事(第2/3頁)

現在趙南星的政治綱領,就是清肅吏治,使君子在堂,小人遠去,務求於一等眾正盈朝的局面。

然而歷史上的東林黨除了道德,在政治上又有什麽建樹呢?如此的政見必然與強調事功的林延潮南轅北轍。

順便說一句,顧憲成,趙南星主講的東林書院就是以程朱理學為本,如此也就不奇怪為什麽他們將道德放在第一位了。

把李贄的那一句‘傲風雪不可為棟梁’來形容貴黨大多數人,這一點也不過分吧。

不過顧憲成和趙南星與林延潮有一點不謀而合,他們都沒有將希望寄托在什麽治世明君上。

林延潮想了想,也就把勸諫的話放在肚子裏了,到了一步大家都不是用言語可以說服了,徒然只有爭執而已。

林延潮目送趙南星遠去時,不由為他有些傷感,歷史會告訴世人誰的方法是對的。

數日後,趙南星上疏言事。

此疏名為《除天下四大害疏》,此奏疏闡述了趙南星的政治觀點。

此疏言天下四害。

結黨陰私、任人唯親的幹進之害。

誣陷排擠忠良,小人得志的傾危之害。

吏治日淤、民生日瘁的州縣之害。

鄉官橫行無忌、無人敢問的鄉官之害。

他疏裏還直言。

君子在位則國家安定,天下的治、亂與君子的進用與否。天下之所以治安者,君子之氣恒伸也。而天下之所以危亂者,君子之氣恒郁也。

當今朝堂上賢奸雜之,天子當親賢臣,遠小人,慎用中官。

奏章委婉為致仕的沈鯉,吳中行,以及在南京郁郁不得志的趙用賢叫屈。

趙南星寫了這一份奏疏,天子沒說什麽,只是留中不發。

當然趙南星這份奏疏的鋪墊只是一個開始。

八月末的一日,林延潮府上賓客盈門。

這天並非什麽大日子,但對於林延潮在翰林院教授的庶吉士們而言卻是不簡單的一日。

因為這一科的庶吉士散館授官了。

林承芳,吳應賓,袁宗道,全天敘,蕭雲舉,王圖,彭烊,黃汝良留館授翰林院編修,檢討之職。

李沂,劉弘寶,王孟煦,薛三才,劉為楫,林祖述,趙標會礪,胡克儉,王道正,陳應龍,於仕廉散館授科道官,六部主事。

授官後他們大多來林府上,林延潮強撐‘病體’也略見了見,然後就由自己幾個門生徐火勃,袁可立,張汝霖,西席徐光啟接待。

這一次順天鄉試,袁可立高中第三十七名,張汝霖亦中七十六名,而門生之中獨徐火勃落榜。

順便說一句,林延壽也是以監生的身份參加了這一次順天鄉試,結果在鄉試之前的國子監試考中落榜。

眾學生們留館的留館,散館的散館都是十分高興,這一次也算上門感謝師恩。

除了數人還在路上,先到的其他人都坐在一起閑聊。

但見袁宗道笑著道:“諸位可知前幾日,朝鮮國王派右議政柳成龍率領六十余人的朝鮮使團來京之事。”

林延潮坐在隔壁房間裏,正與孫承宗說話,他聽得清楚,這柳成龍同時還肩負秘密向大明稟告倭國有意入侵之事。

本來柳成龍來京當由自己接待。柳成龍是右議政,相當於朝鮮國的右相,明朝派禮部右侍郎林延潮出面是對等接待。

不過林延潮現在稱病,就由左侍郎於慎行出面,前段日子,柳成龍還要上門拜見自己,不過為林延潮推辭掉了。

一來自己還在稱病,二來就是擔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背上一個‘裏通朝鮮’的罪名就不好了。

“聽聞這位柳成龍不但是朝鮮右相國,也是當今朝鮮的大儒,他師從朝鮮大儒李滉,這一支主要繼承了程朱理學。”

聽了袁宗道道來,眾人都是哦了一聲,朝鮮親近儒學這是眾所周知的。

袁可立道:“這位柳成龍我們早見過了,他來京之後上門要拜見老師一面,求教儒學,但老師卻沒有見他,據說他當時只能長嘆離去,甚是惋惜。”

袁宗道笑了笑道:“我聽聞那朝鮮官員所言,柳成龍也以未見老師一面為憾呢。”

“不過我今日說的不是此事,朝鮮國內除了理學,還有另一派,有位名儒李珥,主張是氣學,氣學更強調經世致用,反對理學一切以道德說教的治國方式。”

袁可立笑著道:“這可巧了,這不是與我朝有些像嗎?”

袁宗道點點頭道:“這朝鮮官員身邊有一本這位李珥大儒寫的書,我是拜讀了一番,看後真是佩服不已。”

“哦?他在書裏說了什麽?”

袁宗道言道:“他主張國家選才不可講究出身,全憑君主與官員的道德操守,是守不住國家的,唯有重視百姓,關注民生,同時選取有才幹的官員才是真正的治國安邦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