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堪任資格(第2/4頁)

到底是林延潮此子心大,還是已經勝卷在握了,或者說徐顯卿在他心底不足為懼。

趙志臯看去但見林延潮,仍是在公案後書寫的公文,自己看向他時,林延潮正好擡起頭來,二人目光相對,林延潮倒是主動示好地笑了笑,然後又伏案書寫。

過了片刻,林延潮拿起文書徑直走到了趙志臯的公案前:“趙前輩你看,這是新修晉王府的玉牒,此位鎮國將軍,與晉王世子同輩不該用敏字輩。”

趙志臯聞言,接過仔細一看,屈指默默數著心道,不錯,明太祖給晉王府的字輩濟美锺奇表,知新慎敏求。審心鹹景慕,述學繼前修,此處不該用‘敏’字而應用‘求’字。

趙志臯看了半晌,最後道:“上了年歲看不清楚,會不會是下面人疏忽寫錯了,林學士你看著辦吧。”

對於趙志臯的含糊其辭,林延潮十分耐心然後道:“那侍生立即吩咐修牒的翰林修改。”

林延潮出門後,趙志臯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的背影,他與林延潮公事數月來,深知對方心細如發,專心致志時目不窺園,又心細如發擅於察缺補漏,真是任事之才。

他又看看徐顯卿,相較下除了資歷,他與林延潮相較並沒有太大的優勢。

此刻風吹過堂前,柏樹沙沙作聲,堂外數棵古柏蒼老遒勁、巍峨挺拔,這些柏樹都是先代翰林所植,距今都已有百年。

趙志臯閉上眼睛,樹已老,見證著翰林院裏的人事卻換了一波又一波,今日之後徐顯卿與林延潮二人,到底誰升誰留呢?

就在這時徐顯卿的家仆匆匆來到朝堂上,然後在徐顯卿耳旁說了幾句。

徐顯卿聞言後,身子前向一探,然後又癱坐在椅上,面色漲得通紅。

“老爺,老爺……”家仆連忙給徐顯卿拍背捶胸。

但見徐顯卿頓足道:“好個麻權,當年我不過說了你一句姓麻臉也麻,你竟上疏彈劾我,毀我前程,此事我必不會與你幹休!”

家仆道:“老爺,我看此事不簡單……”

對方朝趙志臯看了一眼,心想此人上了年紀,平日又是耳背,於是壓低聲音道:“老爺,我看很可能是那些清流作得手腳,與沈鯉與宋纁脫不了幹系。”

徐顯卿點點頭道:“有道理。”

家仆道:“這廷議是申相國與楊太宰主持的,他們必會替老爺說話,我們還是等消息吧。”

徐顯卿聞言頹坐在椅上然後道:“好吧,你再替我打探消息,廷議後什麽情況你馬上報來。”

“是。”

家仆走後,徐顯卿心底煩躁,看了一眼趙志臯,但見對方大白天的竟在椅上打起盹來。

徐顯卿見此不由感嘆,要是朝堂上都是趙志臯這樣的大臣就好了,整天都是算計來算計去,勾心鬥角,真是令人生厭啊!

卻說闕左門中。

面對吏部尚書楊巍的質問,在場的眾官員心底都是暗中猜測,以往廷推官員時,也不是沒有出現過,臨推前堪任官員被彈劾而失去資格的事,但是這三名官員同時被議罪,卻是頭一回。

通政使張孟男再度起身道:“元翁,太宰,列位同僚,本官以為在會推時,三名堪任官都被議罪,此事或許並非巧合,或許是暗中有官員在其中暗生波瀾,本官認為在此之機,應停止會推,對三名堪任官員進行調查,有罪問罪,無罪再推論,如此方是公允。”

張孟男來歷不簡單,前首輔高拱是此人的姑丈,高拱被罷官後,張居正也沒有為難他,對他客客氣氣的,張居正倒台後,申時行上位,就讓這人擔任通政使。

歷經數個首輔而不倒,張孟男靠的就是中立二字,他在朝中說話向來公允,不偏向哪一邊。

張孟男說完,但聽次輔許國突然陰陽怪氣地道:“還要什麽重推的,既然三名堪任官員都是待罪之身,唯有一人無罪,那麽我等就推此人好了。”

其實楊巍不說,也有不少人知道最後一人是清流黃鳳翔。

許國這話在沈鯉,宋纁耳中就有些難聽了。

沈鯉與許國關系很微妙,當初張四維丁憂時,閣臣缺位。

若當時進行公推,沈鯉是很有希望的。但是張四維走時,他與申時行卻一並向天子推薦了許國入閣。

於是天子不經會推,特簡許國入閣。

此舉看似破壞公例,但其實也是允許的,因為內閣這個位子,本來就十分特殊。

名義上是天子的顧問之臣,實際上幹的卻是宰相的事。

天子下旨,提拔一名侍駕官員沒什麽不可以的。

張四維,申時行如此之舉等於將沈鯉擋在了門外。但是問題是許國在吏部,禮部任侍郎的時間很短,朝中勢力十分淺薄。

特別是不經過會推,而是欽點入閣,破壞了公例,導致朝中很多文臣都不服他。就是因為勢力淺薄,所以入朝後許國就處處依附於申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