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萬歷十四年的幾件事(第2/3頁)

林延潮道:“當初學生下詔獄,若非事先請托張鯨,不死也脫一層皮,故而欠下了人情。這一次會試,他要學生幫忙,學生無法拒絕。”

申時行恍然道:“難怪如此,官場上誰都有身不由己之時。但張鯨此人跋扈無忌,行事張揚,結黨受賄,早晚自取其禍,你切不可離的他太近,免得到時候引火燒身!”

林延潮道:“學生謝恩師指點,只是學生心想張鯨也有張鯨的用處。”

申時行聞言臉上露出詢問的神色。

林延潮解釋道:“眼下朝堂上沈宗伯,趙用賢各自都是物望所在。尤其趙用賢動則抨擊時政,李植,江東之,羊可立爭向從之,此乃恩師的心腹大患,張鯨行事不端,也常遭言官彈劾,據我所知,張鯨也是深恨趙用賢……”

申時行伸手一止道:“老夫雖與趙用賢他們不和,但你若要勸我張鯨這豎閹結交,也是不恥為之……”

換了旁人這時候肯定是詞窮了,但林延潮與申時行師生這麽多年,怎麽不知他的意思。

於是林延潮道:“恩師的意思,是不是尋一個既不與張鯨結交,又能扳倒趙用賢他們的辦法?”

申時行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但又道:“老夫已從你那知道張鯨的意思,此事如何,老夫會讓人另行與張鯨往來,能成就成,不成也就算了,譬如打人拳頭可以到,身子不可貼上去。”

“反而倒是你切不可再介入了,張鯨那的往來能斷則斷,最後趁早撇清幹系,否則他日此人事敗,會拖你下水。”

林延潮立即道:“學生記住了。”

轉眼殿試已是過去。

這時候朝堂上發生了幾件事。

第一就是侍講學士林延潮,禮部左侍郎朱賡被選為庶吉士教習,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朱賡的官職從禮部左侍郎改為吏部左侍郎,原吏部左侍郎沈一貫請假回家,時人多說是沈一貫因為原定的會試副主考因禮部尚書沈鯉阻擾,故而負氣回家。

第二就是袁宗道、劉弘寶、王孟煦、吳應賓、薛三才、王圖、蕭雲舉、全天敘、王道正、李沂、彭烊、林祖述、黃汝良、趙標、林承芳、曾礪、胡克儉、劉為楫,陳應龍,於仕廉等二十人為庶吉士。

上一科的庶吉士一共二十八人,後來有的病逝有的請假,三年後剩下二十一位庶吉士,八人留館,十三人散館。

而這一科,禦史上奏後,朝廷有意將庶吉士削減。然後張位,朱賡,林延潮等上奏天子力爭,這才多取了二人。

而林延潮“舉賢不避親”地將袁宗道,陳應龍,於仕廉塞進了翰林院。

除了袁宗道外,林延潮倒也不是一定要將陳應龍,於仕廉留作翰林,只是庶吉士起點更高。

卻說於仕廉之從兄於孔兼,是萬歷八年進士,與林延潮有年誼。

於孔兼中進士後初授九江推官,後來回京任禮部主事,他一貫與顧憲成相善,與郭正域交情很深。

正是在於孔兼影響下,於仕廉才親近林學,他初拜在林延潮門下。林延潮離京後,又從郭正域。

至於另一門生侯執躬,他是一心打算為官“事功”,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京為官,而是決定外放到地方任一知縣。

另一同鄉林繼衡也是到地方任知縣。

至於徐火勃,袁可立,林歆都留在林延潮身邊。

三人都被林延潮舉入國子監讀書,徐火勃本就是鄉試副榜,林歆是舉人,入國子監都容易,倒是袁可立讓林延潮寫信請現任歸德府知府何潤遙舉薦,納入舉貢的身份。

還有堂兄林延壽在縣試中“屢試不第”後,甄家出錢納監讓林延壽也進了國子監。

當然林延潮本也有名額讓林延壽入國子監的,但甄家表示不缺這幾個錢,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萬歷十四年的會試殿試,令林延潮實在是碩果累累。

取了多少門生同鄉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功學派的發展,已是讓明朝讀書人開始注重於讀書務實。

理學早過了巔峰,已日漸陳舊,反而成為束縛,心學不斷的援禪入儒,脫離了儒學入世的本意,而事功之學猶如新鮮的血液注入了大明這老邁的身軀,在林學之後就是顧憲成,顧允成兩兄弟提倡的“新理學”。

另外就是羅順欽,王廷相傳下的氣學,不過此學甚微,不能與前二者相較。

萬歷朝的主流學派,大體如此。

館選後,林延潮自知自己這一次會試風頭出盡,必須見好就收,不可再招搖出什麽驚人之舉了。

想起申時行的話(種田暴兵),以及天子對變法的忌憚(招來打野),專心耕於翰林院這一畝三分地,教習庶吉士(猥瑣發育),不再多過問朝政。

期間因房寰又上書攻訐海瑞沽名釣譽,南京光祿寺卿沈思孝上書,指責房寰因私怨侮辱直臣。